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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夺命冷残 名妓相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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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针刚一消失,别玉寒对阿娇道:“再吹你就没头发了。”

    “光头总比当寡妇强。”阿娇气呼呼回他一句。

    别玉寒转向杜隽,点点她起伏高耸的胸脯:“你倒真是气愤难平啊。”杜隽一把打开她的手,但听到气愤难平四字,忍不住扑哧一声乐出声来。随即一蹦脸:“难平你个头。”

    “寒兄是不是想效仿诸葛先生七擒孟获,让之心服”千叶影儿问道。

    “还是影儿冰雪聪明。”别玉寒夸道:“我就是要让她知难而退,心悦口服,也希望她能告诉我谁雇佣她来谋杀本人的,也许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西城灭门案的幕后真凶。”

    别玉寒总觉得京狮堂、五毒教和飞鹰堡这些江湖亡命之徒的后面还应该有个人或是组织在左右他们,毕竟这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不会无缘无故来杀朝廷大臣,自己来做皇上吧。

    一针离开醉仙楼,向南奔去。来到一条小巷,见无人跟踪,拐进去后,疾步向前,左拐右拐,走了约四五十丈,回首见无人跟踪,一闪进了一所僻静的小院子。来到屋里,一位一袭黑色长袍蒙面人背负双手、背对门站立屋子中央,听到身后门响,不动丝毫。

    “一针见过主人。”一针见到屋里之人,立刻躬身垂礼。

    “回来了,为师等你多时了,是不是失手了”

    “一针有负主人所托,再次失手。”一针将在醉仙楼所发生的事讲述一边。

    “这姓别的能躲过你们三人的突然袭击,在瞬间杀了一剑、一刀,伤了你,武功智慧自非寻常,你失手也就不为奇。”一顿:“好在此子如此自大,你还有机会,以后要多动动脑子,把握住机会。”顿了一顿:“你要想成为江湖最杰出的杀手,报自己的血海深仇,必须杀了别玉寒这样的高手,否则,你的武功将永远停留与此,难再登峰造极。”

    “主人教训的是。”

    “但既然你已被对方识破,近期就不要再去招惹此人了,以后再找机会,做杀手要有耐心。”黑袍蒙面人挥一挥手,一针躬身退出。

    一针消失后,黑袍蒙面人拍拍手,暗出闪出一同样装束蒙面人。“跟在一针后面,有情况立刻报告。”

    “是”黑衣蒙面人恭恭敬敬一拱手,退出屋子,追踪一针而去。

    一针和黑衣蒙面人先后刚消失,屋檐下暗处轻轻跳下一人,灰衣却也蒙面。灰衣蒙面人冲着屋里喝了一声:“朋友,出来吧。”

    半晌,无人出来,灰衣蒙面人一掌拍去,屋门应声而开,里面却是空无一人。灰衣蒙面人身影一晃飘入屋内。人放入屋,感到身后一缕阴风悄无声袭来,脚尖一点,人向前急窜,同时手向后一挥,只听当当当连串断金碎玉之声,灰衣蒙面人向后挥出的短刀挡住了砍向自己后背的十几刀。灰衣蒙面人挡住对方攻势的同时,人亦转过身来,看清偷袭自己者。

    对方黑衣蒙面,一双眼睛阴冷如雪,让人不免打个激零。手中一把刀窄窄、长长、弯弯的,薄薄的刀刃上蓝光轻闪,显然淬有剧毒。

    “阁下好阴狠诡异的刀法。”灰衣蒙面人握紧了下手中的刀,手腕有些发酸,对方刚才几刀劲气凌厉威猛,内力必定惊人,不可小觑。

    黑衣蒙面人仍是阴沉沉地盯着灰衣蒙面人,并不答话。二人僵持约有半柱香的功夫,黑衣蒙面人低喝一声,人飘向灰衣蒙面人,手中长刀同时砍去,空气中荡起一阵阴冷刺骨的刀风。灰衣蒙面人大喝一声,手中短刀挥迎上去,却是风起云涌,刀势惊人。静静的阴暗小屋里又响起一阵断金碎玉的清脆碰撞声,两刀相击,劲风相撞,激得屋内桌椅断裂纷飞。

    黑衣蒙面人再喝一声,长刀疾奔对方而去,刀刀走得偏锋,招招阴损诡异,变幻无常,刀锋上蓝光陡暴,逼向灰衣蒙面人。灰衣蒙面人不敢硬拼,手腕连翻,封住对方进攻刀势,人流水般向后滑去。黑衣蒙面人又喝一声,人刀合一,撞向灰衣蒙面人。灰衣蒙面人同时大喝一声,短刀由下往上一挥而出,迅猛砍向敌刀。一声当的巨响,两刀一碰即分,灰衣蒙面人向后连退三步,黑衣蒙面人在空中向后翻去,脚在门框上一点,人已不见。灰衣蒙面人跃向院中,对方已无踪影。

    轻轻将自己蒙面头巾扯下,却是为千叶影儿赶车的祝二。祝二吸口气,调匀内息,翻身离开这座院落。

    祝二赶回到别玉寒宅子时,别玉寒一行亦回到家中。阿娇和杜隽与明镜、如月还有碧儿到后花园采菊去了,只有别玉寒、千叶影儿和沈岩在客厅坐着。

    “祝二见过小姐、别公子和沈公子。”祝二进入客厅,向三人施礼。

    “祝伯辛苦了,快坐下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千叶影儿道,祝二依言坐下。

    “祝伯是自家人,虽然您总住在门房,别某可从来没有把您真的当成下人,以后祝伯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别玉寒亲自为祝二斟上香茗。

    “谢公子。”祝二喝了口茶:“祝二有负小姐所托。”当下将一针离开后所发生的事和自己与黑衣蒙面人交手的事讲述了一边:“如果不是握有断肠刀和使出劈天三式,恐怕祝二难以回来。对方的刀招阴狠诡异不说,刀上还有剧毒,出手凶狠残忍,不知小姐知道这人来历否”

    千叶影儿没有马上回答,陷入深思。别玉寒这才知道吃饭后不见了祝二,由明镜赶车,原来是跟踪一针去了,知道她是为千叶世家卷入西城灭门案而心急,想尽快得到谜底。

    千叶影儿突然抬起头:“江湖上能使出如此阴狠诡异的刀法,行事如此凶狠诡秘,难道是二十年前的第一杀手夺命刀冷残”

    别玉寒对江湖之事本就不清不楚,无法回答,但沈岩却是生长在八剑堡这种武林圣地,对夺命刀冷残却有耳闻,听到千叶影儿提及当年的江湖第一杀手,吃了一惊:“夺命刀出,必夺人命,至今无人刀下逃生,所以无人见过夺命刀的招式。况且这夺命刀冷残消失江湖已经二十余年,难道真是他”

    “沈兄说得是,影儿不敢完全肯定,但如果影儿见过这人的刀法,也许能判断出他的来历。”

    “好了,好了,影儿你昨夜没有休息好,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一下,这黑衣蒙面人的事总有一天能弄个水落石出的。”别玉寒打断了千叶影儿,拉住她的手走向内院。原本虚弱的千叶影儿亦确感疲乏,下午在别玉寒的怀中甜甜美美、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好觉。

    一觉醒来,日暮已垂。方睁开眼,祝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公子,听春楼梦姑娘派贴身丫环来请公子过去一叙。”

    梦如烟相请屋内四人相互望了望,不明白这么晚了,梦如烟请他过府有何贵干别玉寒对门外祝二道:“祝伯,麻烦你告诉丫环天色太晚,改日别某再登门拜访。”

    祝二道:“祝二已经这么回复过,但丫头说梦姑娘交待她无论如何也要请来别公子,否则梦姑娘会怪她办事不力,也许妈妈会责骂她打她,小姑娘说得戚戚怯怯,祝二只好来禀报公子一声。”

    “我去看看。”别玉寒来到前面客厅,只见跟随梦如烟的贴身丫环正站在客厅。

    “不知梦姑娘为何突然要请在下过去”

    “我家小姐明日就要离开京城南下了,自从那日在听春楼看到公子举止言谈非同一般,风流倜当,实乃是人间龙凤,一直想再与公子一会。”

    “你家姑娘过奖了,但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别某一定到听春楼拜会梦姑娘。”入夜去听春楼,那三位不生气才怪,还是白天去好些。再说自己已经答应了影儿她们,尽早离开京城,想今夜再去夜探京狮堂,不论有否发现,都要告知冷大人,自己也算有个交代,放心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我家小姐明天一早就要离开,恐怕公子赶到时我家小姐已经离开京城多时了。”

    见别玉寒沉吟不决,丫环撅起小嘴:“其实我家小姐知道公子一定不会来的。我家小姐说公子虽然常顾百花园,却有江湖十美和漂亮的表妹相伴,怎会来会听春楼里的风尘女子小姐说公子不来不怨公子,是我小姐命薄无福。”

    “婢女就不同意我家小姐的话,婢女说我家小姐虽然沦陷风尘,却是出污泥而不染,冰清玉洁,岂是那些百花园里的赃女子能比的而公子又是人间龙凤,岂会因为小姐身在红楼便相弃如真是那样,公子也不过一凡夫俗子,这样的人小姐不交也罢。”

    看了眼别玉寒,眼圈有点红,凄凄艾艾,浑身都是凄楚:“婢女还在我家小姐面前立了誓,婢女说如果公子不来,婢女愿输二十棍。公子想想,妓院里家丁打丫环的棍子会有多狠呢。如此一来,公子也真叫人看轻了。把京城闹得天昏地暗的堂堂男子汉,竟然怕一个风尘女子,让一个丫环挨了二十棍。”

    别玉寒虽然不在乎什么名声,但让小丫环为此挨上二十棍,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自己虽非花痴,却天生怜香惜玉的命,最看不得女子受委屈了,何况是二十大棍何况梦如烟的话说成那样,以后江湖上再怎么见面

    当下笑道:“小女孩好伶俐的嘴,不愧是梦姑娘的丫环,在下答应你就是。”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婢女就知道公子不会让婢女挨那二十棍的。请公子更衣前往,婢女这就回去先行告知我家小姐,小姐她已经为公子准备了好多好吃的,知道公子能来,肯定高兴极了。”

    丫环走后,别玉寒来到后面。偷听到丫环说话的千叶影儿,心里不放心,劝别玉寒非常时期,还是不要去的好,毕竟梦如烟与西三条胡同的案子可能有联系。

    “那正好,反正我们也在查着那案子,真的找到了线索,弄清楚千叶世家是清白无辜的,岂不更好”

    “既然如此,你就走一趟听春楼吧,也免得难为了小丫环。只是一定要小心,更不要贪杯。”千叶影儿不再劝他。亲自为他更衣,特意把龙皮细心的缠好。

    “影儿姐姐还是把龙皮系成死扣吧,免得到时他色心大动,给蹦出来了。”杜隽想起别玉寒上次去百花园见乔肥爷的事儿。

    “对,系成死扣,系成死扣。”阿娇跟着喊道:“不准碰那狐狸精,我们等你回来,接受检查。”只有表妹敢这么训他。小说

    明镜、如月笑着把龟壳递给小姐,穿上白色长袍,然后将他的逍遥剑挂在他的腰间。

    叮嘱大家在家要小心才是,离开几个姐妹,前往赴会。路过院子,看到明镜下午洗过王幽兰的那块手帕就凉在那里绳子上,顺手一拽塞入怀中。想出去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想找这个夺命的仙子,尽管有点怕她的臭脾气还有那要多阴就多阴的下三路。

    来到春雨楼,梦如烟已等在那里。今晚的天下第一名妓、武林第一美女一袭红色无领水袖长裙,在洁白无瑕的玉颈、如藕般的双臂衬托下红的如霞似火。这团火将其玲珑剔透、凸凹有致的绝美身材燃烧得毫无掩盖地展现在别玉寒的面前。一张绝色人间的脸看似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却是红唇明艳,眼神顾盼。站在厅中气定神闲之中透着风情万种,妩媚妖娆,自然而然流露出七分褒姒之狐辶,三分妲己之妖艳。

    别玉寒一阵心驰摇曳,暗叹这梦如烟真是女人中的极品当下深吸一口气,静心安神,拱手道:“别某承蒙梦姑娘深夜款待,甚是荣幸,这里谢过了。”说着弯腰施礼。

    梦如烟盈盈敛衽回拜:“深夜打扰公子清休,实在冒昧,公子能来,如烟深感慰藉,这里先谢公子捧场才是。”一指厅中桌子:“如烟翘首以待,已为公子热了三次酒菜,恐怕又要凉了,请快快入座才是。”

    “让姑娘久等,别某罪过。”连忙为梦如烟拉开椅子。

    梦如烟款款坐下:“公子真是心细,懂得把握生活中的细节,怪不得能讨那么多姑娘的欢心。”

    别玉寒在梦如烟对面坐下,开口道:“可姑娘别忘了别某在京城的名声并不好,如此宴请在下,不怕引狼入室,羊入虎口”

    梦如烟嫣然一笑:“公子可忘了那句老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姑娘好胆量,但别某不是虎父,恐怕要让姑娘失望了。”

    梦如烟俏脸一红:“公子好坏,竟在这儿等着占如烟的便宜。”含娇带羞,语吐如莺,别玉寒听在耳中,看在眼里,便觉得口发渴、心发慌,腿发软,中间还有一段硬硬的。

    老脸生红,干咳两声:“别某冒昧,亵渎姑娘了。只因别某被人喊做天下第一淫贼,天下姑娘恐怕躲之不及,厌之入骨,恨之入髓。姑娘竟还敢深夜请姑娘入室,别某借此开个玩笑,也是赞叹姑娘的胆识。”

    “公子忘了贱妾的名号天下第一名妓就是用来应付对付天下第一淫贼的。”梦如烟又是嫣然一笑:“如果这世上没有了淫色之人,那我们这行姊妹岂不都要饿死了十个男人九个色,剩下的那一个还是有病的,世之常事,人之常情。”

    别玉寒听了差点把刚喝进的一杯酒喷出来。梦如烟装做没看见,继续道:“正是迷恋声色,放荡不羁,出没秦楼楚馆,醉入花丛,才造就出那么多才子名妓的风流韵事。看看前宋欧阳修、苏轼、柳永、秦少游、甚至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大先生都曾久历花丛,出没秦楼。孔夫子云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公子一代风流才子,春衫年少,即使倚马斜桥,满楼红袖,并无碍大德。更何况如烟并未听说过公子在京城涉足勾栏,眠花宿柳,好像连我这所谓天下第一名妓也未染指过,如何就得来这天下第一淫贼的美称说来给如烟听听。”

    “其实也没什么,在下想准是有些人对别某看不过眼而肆意栽赃诬陷而已。”

    “那道是奇了,如烟得这天下第一名妓的称号还是靠如烟的容貌、琴技、还有数年的拼打才熬出来,公子那天下第一淫贼的美称得来全不费工夫,太容易了些。”

    “什么美称。”别玉寒哭笑不得:“名不符实,太名不符实了,所以别某才觉得冤。”

    “那公子就冤着说说,如烟冤着听听,好吗”

    无奈,别玉寒只好将自己到百花院找乔肥爷遇见五花的事和京城江湖造谣自己为天下第一名妓与东方腾云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事讲了一遍,末了别玉寒无可奈何,满是歉意地一摊手:“你也莫明其妙成了当事人、受害者,应该知道玉寒是被冤枉的了。”

    “公子冤枉不冤枉贱妾不敢说,但如烟被冤枉却是无疑的。”梦如烟笑靥如花,一双眼水汪汪有些调皮地盯着别玉寒,天然流露的媚态加上一个秋波:“如烟可没有五花那么好的运气。喂,小桃花真被吓晕了”

    秋波之后飘来一个浅笑,亦纯亦媚,满室皆春,别玉寒一阵心跳,老脸通红,低下头:“别某当时荒唐透顶,让姑娘见笑了。”心里却想不愧是青楼风尘女子,什么都敢说。

    梦如烟一张美丽绝伦的脸仍是笑靥如花:“公子害羞了,天下第一淫贼应该是妙手偷心的闺中高手,哪能动不动就害羞脸红”

    对方咄咄逼人,别玉寒难以招架,赶紧转移话题:“听姑娘口音好像是江南人士,不知姑娘何乡”

    “江南苏州。”

    “噢苏州可是好地方,山温水软,女人个个天生丽质。吴侬软语,珠圆玉润,如夜莺百灵,令人肠回气荡,风致楚楚动人,难怪姑娘美如天人。”

    “扬州天杰地灵,人才辈出,才会产出公子这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大才子。”

    别玉寒心里一惊,这梦如烟好像对自己很了解,难道对自己作过一番调查当下一笑:“我们两个老乡倒是在这京城相互吹捧起来,可惜少了观众,否则,对别某的名声也能来个平反。”

    “难道名声对公子就那么重要吗”

    “在下对名声倒是无所谓,但这江湖第一大淫贼的名号有点太大了,这不是逼良为昌,让在下再多娶几个老婆才行”

    “是啊,可怜了天下那些瞎了眼的姑娘了。”梦如烟格格笑道。

    “可惜梦姑娘眼不瞎啊。”

    梦如烟娇羞地瞪了他一眼,转了话题:“公子有扬州神童之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烟不才,要与公子弹琴对弈,公子可否赏脸”

    别玉寒立刻回道:“在下听过姑娘的琴,抑扬婉转,怡神悦耳,实乃人间妙音,姑娘的琴技决非玉寒能比的。”

    “那日的问郎君只是一首普通曲子,胡弄那些凡夫俗子而已,今日如烟要专为公子奏上一首自己刚谱写的曲子,请公子指正。”说着站起走到琴台前坐下,巧夺天工的十指在琴弦上一滑而过,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叮咚声,清越绝伦。

    别玉寒走到梦如烟身旁站定:“蜀僧抱绿绮,西下峨嵋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客心洗流水,余响入霜钟。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得见绝世名琴,玉寒京城一行已不虚矣。”

    “公子不愧是懂琴之人,可惜如烟并非蜀僧,恐怕弹不出像样的曲子,委屈了这把绿绮。”十指抚弦,拇指一钩,食指轻拨,琴声响了起来,音韵悠扬,迂回流畅。

    别玉寒本是会琴之人且有颇深造诣,虽八年未碰琴,欣赏水平未必下降。听着琴声,完全陶醉其中,忽而摇头晃脑,忽而眉头微皱,忽而点颚闭目,忽而双目突睁,表情一变再变。

    琴声嘎然而止,余音渺渺,半晌,别玉寒睁开眼睛。

    “公子如何看如烟这支曲子”梦如烟歪转头,看着别玉寒,香汗微现,美乳起伏,显然是全心投入。

    “古琴无俗韵,奏罢无人听,果是名琴奏雅曲,可惜玉寒听不懂。”

    “噢说说看怎么个不懂。别让我费了半天的力,动了一晚的情,到头来却是对牛弹琴。”

    “姑娘指法俊逸,如行云流水,音韵更是雅正,确乃琴中高手。但这曲子却是古怪的很。初听时婉转美妙,飘飘洒洒如落花流水。清净飘渺,清如秋潭,净如幽谷,明如朗朗寒月,绚丽缤纷如春暖花开。如此清丽,玉寒听了有御风直上云霄,飘飘欲仙的美感。”

    “公子果是知音,接着说。”梦如烟点点头。

    “但后来急转直下,突显一个坚字,凝重如山,琴声铿锵有力,金石之声中尽现杀伐之势,再后来琴音更为古怪,每响一下,玉寒的心便跳一下,既有沉重烦躁之感,又有热血沸腾之意,玉寒实在不明白姑娘这样的人为何弹出如此怪曲,所以要向姑娘讨教。”

    “以公子之意,如烟应该弹出什么样的曲子”

    “玉寒认为琴乃乐中之首,变化随意。应是曲随人走,乐由心生,任意遨游,可安闲自如,情致微妙;或从容平淡,气度宏大。姑娘身处红楼,弹出的曲子毫无靡靡庸俗之音,说明姑娘出污泥而不染,心比天高;曲无幽怨,说明姑娘人在青楼,却

    开朗大度,无自悲自弃之态;琴声飘渺悠远,说明姑娘实为天人,故有天音。但后来姑娘的琴中充满郁郁郁不平之意,热血沸腾之感,金戈杀伐之势。如此具铁马杀伐之势的曲子自古并不乏之,比如十面埋伏、雁落平沙,都显男儿热血,杀气腾腾。难道姑娘除了心高开朗之外,还有报国建业、鸿鹄青云之志”

    梦如烟拍拍手:“好,好,好,清、丽、坚、怪四个字将如烟这只曲子归纳的完美、精确极了。但如烟女儿之身,即使有报国之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矣。曲中抒怀而已。请问公子对棋如何评价”

    别玉寒略一思索:“棋子浑圆,黑白分明,效法上天;棋盘方正,道为经纬,比类大地;棋法阴阳,变化万千,无穷无尽。比弈就是比策略,比机智。纵观全局,不计一子之得失,比的更是胸怀胆略。”

    梦如烟笑道:“但在如烟眼里,棋里满是狡猾、欺诈、虚伪、争斗、陷阱和杀戮。”

    别玉寒微笑置否:“二则本就意乃相似,用之不同。用于光明正道,就是策略、机智、胆略,用在宵小枭雄身上就是狡猾、欺诈与争斗”

    梦如烟打断别玉寒:“俗话说胜则为王败为寇,对弈之道,目的就是取胜。只要能战胜,不管是策略也好,欺诈也罢,世人何尝不是只看结果胜负,不计过程手段如烟不才,愿与公子对上一局。”

    清丽小丫环马上将棋在靠窗小桌上摆好,梦如烟气定神闲、不急不徐来到一端坐下,别玉寒只好跟随来到另一端坐下。

    梦如烟持黑先行,一向对自己的对弈水平相当满意的别玉寒信心十足,落子如飞,潇洒自如。但下着下着,心里越来越震惊,对方的棋艺精湛娴熟,颇有大家风范,常常发招出人意表,精灵古怪。自己出山后虽重新拾起,并曾与甄如玉及后来相遇的洪友剑和千叶影儿对弈过几盘,但毕竟八年未曾触摸过棋子,说不好今晚一不留神就要阴沟里翻船,赶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思考的臻密,下的小心翼翼,总算慢慢顶住了对方的攻势,建立了自己的防线。到后来双方互攻互防,从每一个角落到中央腹地,你争我夺,争杀的十分激烈。眼看到了生死存亡的一线间,别玉寒拈着一粒白子,两眼死死盯着棋局,久久不敢下到棋盘上,最后,终于认定了位置,要放下去的时候,只听梦如烟突然轻轻哎哟了一声。别玉寒闻声抬起头,只见梦如烟低眉颔首,如雪皓腕轻抚半挽云鬓,似乎漫不经心地向别玉寒投来一个秋波,别玉寒一呆,手垂了下去。

    “公子终于下了这步棋,该如烟了。”

    别玉寒忙扫一眼棋盘,只见自己的棋子放在自己本欲下的左侧一步,手指仍按在棋子上。别玉寒差点儿哭出来,一步错步步皆错,这步棋自掘坟墓,封住了自己的一条大龙,忙要开口回棋,梦如烟已从容地将一枚黑子放在自己要回棋的位置,大龙彻底被斩,梦如烟微笑着将吃掉的白子一粒一粒地炫耀似慢慢捡起。

    别玉寒见大龙被吃,扳回无望,一推棋盘而起,朗朗笑曰:“姑娘真是机智过人,棋盘里的事竟能从棋盘外寻觅胜局。”显然是暗讽她利用美色扰乱他下棋。

    梦如烟并不否认:“美人计好像也是三十六计中的一计。”

    “姑娘说得对,是别某定力不够,应该输。”

    丫环已撤了餐桌上的碟子,端上精美的甜点,梦如烟邀请别玉寒回到餐桌坐下:“听春楼的甜点在这大同巷的春楼里也是很有名的,别公子请尝一尝。”

    “这点别某同意,男人同猫一样,爱沾便宜之外就是嘴馋,听春楼人美食佳,深深笼络住男人的心,难怪在这京城烟花之地能独占鳌头。”

    “未必哟,公子到京城后好像往百花园那儿跑的可比往这儿跑的勤多了。”接过丫环递上的银碗:“公子尝尝如烟专为公子熬的绿豆羹。”

    别玉寒用一精美的银勺挖了勺绿豆羹送到嘴里,轻轻含在口中细细品了品,方才咽下,不住点头:“是好吃。所以玉寒才不敢到这听春楼来。姑娘风化绝代,艳惊四座,人人得睹红颜,心情都会好的,心情好了,人的胃口就好,吃什么都香,加上这精美可口的甜点,玉寒恐怕很快就会吃得很胖,天下第一淫贼的名声扣在头上戴了罢了,但乔肥爷那身膘还是留给他独占鳌头罢。”

    梦如烟格格笑了起来,笑得那么纯真无邪,那么甜美让人心醉,让男人心跳肉也跳,别玉寒呼吸有点困难。

    “如烟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公子了。”

    “如果玉寒知道姑娘喜欢玉寒,早就跑来了,也不至于让姑娘如此苦苦等待,既让姑娘饿了肚子,又耽误姑娘早日安歇,玉寒真是罪过大了。”

    “就是。日尚未落人家就让丫环去府上相请,害得丫环跑了四趟,饭菜热了三回,如烟差点没饿晕了。说,是不是京城又来了什么绝代佳人将公子给吸引走了”明艳红唇一厥,眼神顾盼,风情无限,话更是软中带娇,娇里有羞,羞中含着一丝嗔怪。

    别玉寒赶紧摆手:“姑娘往这听春楼里一坐,哪个姑娘还敢到京城来摆弄。玉寒到城南购物去了。”

    “公子购物为何”

    “来到京城总要买些东西带回去才是,再说,在京时没少打扰冷大人,顺便买点小点心,表表谢意。”

    “公子果真不简单。”身为第一名妓,见的大都是王公大臣,自然知道这冷大人是谁,梦如烟剪水般清澈的双眸露出惊奇:“这冷大人可是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朝中三大重臣之一。京城的人都知道当今皇上文靠东阁大学士、吏部尚书冷大人,武赖兵部尚书袁崇焕,法依刑部尚书孙承宗。但听说想拜访冷大人的人每日如过河之鲫,都被拒绝,公子能够得冷大人这样的当朝红人重臣青睐,前途不可限量,他日必定飞黄腾达。”

    “想拜冷大人为官的自会被冷大人拒绝,但对一个辞行的人,冷大人是没有道理闭门不见的。”别玉寒回道。

    “公子真的要离京吗但一个辞行的普通人冷大人应该不会在意的。”

    “姑娘抬举玉寒了,玉寒无功无名,怎担当得了这般风光”

    “听说公子帮冷大人破了西城灭门的案子,为公子挣了脸,冷大人当然会对公子另眼相看了,公子给如烟讲讲如何破了无头案的。”

    “玉寒有什么本事,就是碰巧捡了个便宜而已。如果梦姑娘碰上了,也会破了那案子的。”

    “别公子真会开玩笑。”梦如烟笑道,但脸上的失望却难以掩盖。

    别玉寒看在眼里,想起上次从西二条胡同跟踪的蒙面人就是消失在听春楼,如今梦如烟如此关心,便若无其事地问道:“姑娘好像对京城的官脉很清楚”

    “身处这风花雪月之地,每天见的都是王公大臣、公子哥,为朝中事心情好的来乐个高兴,为朝中事不顺心的来乐个散心,朝中那点事早上发生了,不过夜这儿就成了旧闻了。如烟想不听有时都难啊。再说,妓院身处这京城要地,不认识官家的又几个”

    这倒是实话,自古以来尽管历朝历代都禁止为官者嫖娼押妓,但青楼妓院从来都是官场送旧迎新的欢场,成了官场消息散布的地方。

    “公子说到冷大人府上辞行,难道要离开京城”

    “正是,玉寒这几日就要离京返乡。”

    “噢这么快公子就要离京了如果不是如烟明日也要离京,今晚到府上请公子,那还不相见无期了”言语中透出怪意。

    “请姑娘见谅。玉寒即便无法向姑娘当面告别,也会派人通知姑娘一声的。”听梦如烟话中明显在怪自己,别玉寒一脸歉意。

    “公子难道就不想知道如烟离京前为何冒昧请公子过来”

    “姑娘自有姑娘的道理,玉寒何须多次一问”

    “公子真是个心智成熟、关怀体贴的人,如烟每日与男人打交道,像公子这样的还是第一个,可说是男人中的极品。”

    “怎么沽上了价,要把在下给卖了不成”

    梦如烟格格笑了:“公子就是爱开玩笑。如果能卖,如烟现在就买下来,不出二价,可惜如烟没有千叶、杜姑娘那样的福气。”幽幽叹了口气,流露出寂寥、愁怨、和惆怅。

    别玉寒也暗暗叹了一口气,方要开口,梦如烟言道:“王公大臣、公子哥来这里寻欢作乐,虚心假意的多,真情实意的少。即使有些达官贵人、富商豪贾、还有儒林俊秀真心诚意慕名求爱,但如烟的心又比天高。如今公子江南才子,才华卓著,如烟看在眼里,命却比纸还薄,让千叶、杜姑娘专美于前。”

    别玉寒听在耳中,抬头看了看一脸凄容的梦如烟,一时无话可说。

    “可如烟就是不信自己真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双秋水静静望着别玉寒,柔情似水,却又大胆泼辣:“如烟今晚请公子来就是想问公子是否有心给如烟梳栊”

    别玉寒心头一震,抬头望向梦如烟。梳栊就是青楼女子从良的意思,被选中为其梳栊的亦就成为她的夫君,天下第一名将妓梦如烟如此开口,叫别玉寒如何不震惊。拿眼再看对方,双手托着香腮,一脸嫣红,如梦幻般,与方才竟大不相同。看在别玉寒的眼里,怀春的轻佻、娇媚的自恃,别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风致,越看越是妩媚动人、艳如桃李。梦如烟香唇微启微闭,仍在说些什么,但别玉寒听在耳中只知款款柔声抑扬婉转,怡神悦耳,说的是什么却已听不明白。两眼呆呆望着对方,梦如烟在香烟袅翠中、烛影摇红下,氛围如梦似幻,脸上的红晕越来越艳,越来越媚,犹同千年狐狸精幻化成人,宛如跃出壁画的敦煌飞天仙女。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三声似金非金的鸣响,悠扬深长,飘渺不息,别玉寒心头一振,脑中清醒了许多,再看梦如烟,脸上红晕未退,佯怯低首,忍羞敛眉,娇态动人,只是鹅脂般光滑的鼻尖上隐隐闪出细细汗珠。

    别玉寒从陶醉中惊醒,双手扶案要站起来,忽感腿间胀痛,知是那不争气的东西在作怪,赶忙坐着不动,尴尬地望向梦如烟:“姑娘的提议出人意表,玉寒一时之下失态,望姑娘见谅。”

    梦如烟莞尔一笑:“如烟未见公子有何失态,只是公子尚未给如烟一个答复,让如烟觉得倒是自己唐突了。”

    面带迷人的笑容,一只手却偷偷伸到桌下揉了两下不争气的东西。今天怎么这么硬心中嘟囔着,手赶紧抓掰两下,想消消肿肿,可惜这东西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只好作罢:“姑娘抬举玉寒了。姑娘乃是天人,风华绝代,玉寒何德何能让姑娘如此抬爱姑娘虽肯下嫁玉寒,但只怕玉寒无福消受。”

    “难道公子洁身自爱,嫌弃如烟出身青楼但如烟”一双凤眼已是秋水汪汪,泪珠在眼眶里打转,随时就要掉下。

    别玉寒连忙打断她:“姑娘会错意了。姑娘怎是一般的青楼女子姑娘是天人,芳名四播,慕名者如过江之鲫,玉寒被姑娘看中是玉寒前世修来的福,欢喜还来不及,怎会看不起姑娘但姑娘是天下第一名艳,武林第一美女,最美丽的玫瑰是属于大家的,玉寒一人折去,岂不太自私了再说玉寒这手轻轻一恰,可就是得罪天下武林了,玉寒可不想每天早晨醒来都有人在玉寒的门外等着砍上玉寒两刀,与其投身其中践踏完美而又风险无比,倒不如置身化外欣赏品味这风景无限。”

    “公子真会开玩笑,以公子的功夫,就是有人不忿,恐怕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江湖高手隐士比比皆是,玉寒可不敢自夸自大。但玉寒敢做就敢当,任何女子进了别家的门,玉寒都会尽心尽力保护她们,不让她们受任何人欺负。但姑娘即使是真心实意,不在意繁文缛节,玉寒却是要好好考虑,不应怠慢委屈姑娘才是,请姑娘给玉寒一点时间三思安排、请示父母后再给姑娘梳栊。”说着忍痛割爱地站起来:“已是三更天了,玉寒不打扰姑娘休息,这厢告辞了,改日再拜访姑娘。”

    “公子离京可是回扬州”梦如烟亲送别玉寒出来,一番依依不舍状。

    “玉寒要先送千叶姑娘回武昌府,然后可能经南京回扬州老家。”

    “那太好了,京城日冷,如烟明日先要离京南下,希望在江南再遇公子。”

    别玉寒听了感到一股莫明的兴奋,拱手告别后欢快地离开听春楼。

    “小姐,难道他能抵御住小姐的九淫消魂”俏丽丫环站在梦如烟的身后,不解问道。

    “都是那更夫坏了本姑娘的好事。哼,都怪本姑娘大意,小看这姓别的了,三声更响竟能使他还魂,可见内力果然非同凡响,难怪这么多高手都拿他没办法,放眼江湖之上,恐怕只有左信使能够与其有的一争。”梦如烟望着消失在门外别玉寒的背影,脸寒冰霜,让人不寒而栗。

    “好在他难过今夜了。”丫环吐了口气,好像别玉寒今夜必死无疑,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

    “但愿如此吧。绿豆羹里的一点香他已经服下,只要吸入一点五毒教的毒龙雾雨,一点香的剧毒就会引发。有此两种剧毒在身,加上稽堂主和东方不灭几名高手的夹击,应该必死无疑了。”

    “小姐为何不下别的剧毒直接毒死他”

    “此人武功太吓人了,又有那个不怕毒的千叶影儿在他身边调教,万一失手被他看出来,你决不是他的对手,小心才是。”

    顿了一顿:“如真来了本姑娘就以九淫消魂和九天飞魂曲对付他,让他跪在本姑娘脚下,叫他舔什么他就舔什么。”

    说着哈哈笑了起来,仿佛别玉寒此刻已跪在她的面前,这副笑容此刻在这美丽绝伦的脸上异常狰狞可怖。

    “通知下去,随时报告六部路口的战况。”

    “是,小姐。”丫环答应一声,即刻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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