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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喜相顾(GL)

第七十章 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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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喜眉就被音顾从床上挖起来。

    “去做什么?”喜眉一脸的迷糊,昨天夜里音顾十分粘她,她的嘴唇儿到现在还有些微的红肿。这种模样她当然不好意思外出,可也架不住音顾的殷勤伺候。

    “去看海。”音顾替她套着衣裳,又捏着她的下巴抚着那双红唇,“会痛么?要不要上药膏?”

    喜眉瞪了她一眼,如娇如嗔。她抬头看了一下,却没看到顾非,倒有些儿意外:“咦,你的那个管家呢?”

    “在外面候着呢。”音顾又拉了她去梳头,并把她带来的帷帽拿出来,“海边风大,等会儿怕又有些太阳,遮着要好些。”

    喜眉嬉笑道:“音顾,你越发婆妈了。”

    音顾颇有些无奈,与她在铜镜中相视一笑,两人便就出了门。

    顾非确实就在外面等着。楼下已经栓了两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早在素青城的时候,音顾闲时无聊就已经教会了喜眉如何骑马了。

    用过了早饭,音顾与喜眉相携下楼,顾非亦步亦趋地后面跟着。音顾回头看了他一眼:“今天你可以去做些自己的事,不必在我身边了。”

    顾非心中微微惨笑,他一直以来的自己的事,哪件不都是她的事。可是他当然不可能表露出来,便低了低眉眼,退到一边。

    两人踏马离去时,顾非看到,她们今日都穿着白色的纱裙,长发未束,显得格外的惬意。那个越喜眉的头上还带着帷帽,整个人与马相携,像出尘于世外的清灵之物,又笑语晏晏的,哪里能找到丝毫的破绽。可是,她是有破绽的,并且破至灵魂,到时绽开的大抵是朵无人能赎的绝望之花。

    离伤城外有修一条官道,一直通向唯一的码头。一路上喜眉看到的都是挑着鱼要进城的渔民,这场景她来时那天便看到了,但是当时由于太紧张所以没太注意。这生活在海边的人肤色要暗沉粗糙些,很好辨认,一些妇人也居然敢光着脚丫卷着袖子,这就让她啧声不已了。

    她二人姿容不差,座下又是白马神骏,一路上自然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或许是音顾的眼神太冷,两人所过之处倒是都有人通通让开路来。

    走到码头处时,那儿一片繁忙,有几艘货船正在下货,到处都是吆喝粗犷之声此起彼伏,或是纤夫或是搬运工。这里每日都会有船靠岸,包括到时候她们离开离伤城也要从此地乘船而行。

    不过这自然不是音顾要带喜眉看的,所以路过了码头,她们继续沿着海岸线乘马缓行,又路过几座渔村,看到准备出海打鱼的渔船,还有一些在沙滩上光着屁股玩耍的小孩子们,喜眉看得直哈哈大笑。

    “我知道这海边之趣了。”喜眉早把帷帽给掀了,拎在手里当扇用。海边有些风,吹得她发丝乱舞,不过她看起来精神十足,拉着缰绳的样子一也想象不到她学骑马时的惨状。“这海是自然之景,离得近了,人也就变得自然了。小孩们这般野,也是天性难抑,倒是比别的地方快活许多。”

    音顾翻身下马,在沙子里捡出一个白色的小贝壳来。这贝壳泽如珍珠,没有一被沙砾磨损的痕迹,上面还有些条纹的斑痕,像微微起伏的海浪般温柔。

    “这是什么?真漂亮!”喜眉在马上抢了贝壳去,对着天光映照了一会儿,又觉得倒像是在顾家桌上吃过的什么壳儿。

    “这儿到处都有这种贝壳,你若喜欢,家里还有海里较大些的,做个玩物摆着也不错。”音顾索性不骑马了,牵着它在沙滩里走着。她许久没来这里了,一时看着很是亲切,便干脆把鞋袜脱了,丢在马背上。

    这时还没有什么阳光,沙子依然是微凉的,踩上去软软地把脚给陷着,不过一抬腿,爬上了脚背的沙子又会纷纷滑落下去。

    喜眉见她这样洒脱起先是吓了一跳,她四处张望了下见无人注意她俩,便也咬咬牙模仿音顾的样儿把双足解放在了沙滩上。她从未踩过如此细软的沙子,一开始还有些不适,慢慢才放开了来。

    “太有趣了。”喜眉费力地牵着马,跟在音顾身后一步步地踩着她的脚印,玩得不亦乐乎。

    岂知音顾步下转向,却是一步一步迈向了海里。

    足底的沙子越来越湿润了,喜眉看着身后深深的脚洼,终于感觉到了一清凉。

    海水温柔地洗拭了一下她的脚背,残留下几沙砾闪着透明的光,很快又被海水抹去。而再抬腿落脚,便依然还在湿沙里,使劲拧了拧,就连脚踝一同埋了进去。

    猛地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水,喜眉顿感晕眩。缰绳刚才就已经放开了,她挥着手有些慌张地叫了声:“音顾……”

    她的手立时被人抓住,音顾其实就立在她身边:“怎么,怕了?”

    喜眉二话不说一把抱住了音顾的腰。海风吹来阵阵湿气,又有些微咸之意,涛声细碎,远处波浪如线,一根一根地渐渐铺了过来。

    天空有些云,太阳似在云后,只躲出几条金光,天水相接,虽然颜色不同,却是同样的广阔无边。

    太美了。

    喜眉怔怔的,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色,连那晚与音顾坐在钟楼上所见之广也及不上这里。

    身旁传来些小孩嘻嘻哈哈的声音,有几个孩子扑进了水里,一时没了头,一时又钻出来抹着脸上的水花欢快地笑着。

    这个画面,也是极美的。

    有自然之美,也有人趣之美,果然,孩子脸上的天真之笑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可惜……

    音顾低眸看着喜眉脸上的变化,哪里会不知道她的所想。只是,她一时也不知道安慰什么。

    孩子是喜眉的禁区。她们两人在一起,自然是生不出孩子的,也就少了让她触碰那道禁区之线的危险。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个没有保住的孩子才成为了喜眉永远无法弥补之痛。

    倘若音顾没有喜欢上喜眉,那么替她找个好夫家,然后她自然还会生孩子,或许还是一个接一个的生,到时必然将代替那份痛,且总有一天彻底遗忘。这似乎是最好的结局。可是音顾并没有这个打算,喜眉除了她的身旁,不能去任何一个地方。她心里一直有此认定,却从不知心里是如何的执着。看着喜眉现下眉间微蹙,那一抹依然无法释怀之意,她却偏生执着了起来。

    明明记得在秀江县时她说过会水,可是进顾庄那日下池子沐浴她却又脱口而出不会。音顾没有拆穿她,甚至根本不曾想过要说。因为秀江县的那一日里她们联手救了一个孕妇,助那人生了一个孩子,那日喜眉是如何地哭过,她还没有忘记,哪里可能再去提起。

    以为那时大病之后喜眉将脱开失子之痛,可看她羡慕地看着那些海中顽童,方知这一生都也许不可能。

    不能说,不想说。音顾心中微闷,怀中之人瘦弱娇小,立于海中便仿佛下一瞬间就将消失于海中,她只得紧紧地抱住喜眉,心中这念头越发坚毅起来。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喜眉抬头,音顾正双眸微眯,看着远方的海面:“怎么了?”

    “没事。”音顾拍拍她的肩,两人便牵着手沿着海水打湿却不会完全涌过来的地方往前走着……

    身后孩童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远,慢慢的她们走到了更加安静的地方。沙滩上或有几截断船木,也有几张破网迎风吹鼓,却早就没了那个韧性。天空中太阳也终于跃出了云层,海面越发灿烂一片。

    这一时刻喜眉忘记了她吃了海中食物如何的闹肚子,皮肤上又如何的起小疹子,来这离伤城的大半时间她都被养在音顾的小楼中,原本长好了些的身子又削了些肉下去。

    可一切只为与音顾站在这海边却都值了,像是走到了这世间的尽头,唯有她二人。唔,身后还乖乖地跟着两匹白马呢。

    今天海面十分平静,没有大风浪,所以没能教喜眉体验到另一种风景。音顾有些遗憾,如果能看着喜眉满脸惊吓地往她怀里钻,这应该是十分有趣的事。

    赶在中午之前两人回到了顾庄,一进去音顾就被庄里专管Cāo练的教头拦截住。

    “三小姐,下午您必务要去趟练武场,大小姐说您可是答应了的。”

    音顾无奈。在以前,她们几姐弟确实要承担些管教的责任,尤其有些不外传的东西,这便是家族传承了。可是因为一去必然要担搁半日,喜眉刚来之时她不想离开其身边。

    喜眉看这浑身肌肉的教头在音顾面前也是硬着头皮一脸苦样,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忙道:“音顾,你去吧,我对这里也有些熟悉了,还能找到回楼里的路。”

    “急什么,吃过了午饭我再去也不迟。”音顾回道,拨了马头,继续走着。

    回到楼里时,顾非已经备好了水,上来便要为音顾脱靴。喜眉立在一旁看着,眨了眨眼,想想人家的关系,便又垂下眸去。音顾看在眼里,便随手拂开顾非的手,自己把鞋袜脱了。喜眉见后口上虽然不说,唇角却微微翘起。

    顾非被拒绝了,只顿了顿,就站起来,开口平静地让下人准备饭菜。

    吃着饭时,音顾才对顾非说话了:“下午我要去练武场,你就留在小楼。”

    那个教头已经来这找过她了,所以顾非是知道的。他了头,继续缓缓地往自己碗里夹菜。因为喜眉吃不得海食,桌上便有些从外地急运过来的菜类。偶尔有一样顾非很吃不惯,但却没有皱一下眉头,只是一口一口的吞咽着,手未见一丝颤抖。

    吃罢了饭后音顾便出去了,喜眉觉得有些倦怠之意,便爬到床上去休息,只是闭了会儿眼睛,脑子里那海的场景又平铺了开来,她便想着如果每天可以看到,只怕人的心xiōng也要开阔些吧。她在床上翻了个身,睁开了眼睛。

    然后,被吓得猛地坐了起来。

    顾非不知何时立在了她的床边,正站得笔直着身子,淡漠地看着她。

    “你,”喜眉拢了拢身上的薄被,客气问道,“你有事么?”

    顾非朝她微微行礼,然后才道:“请越小姐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喜眉扬眉,“是音顾让你来接我的?”

    “不是。”顾非轻声道,“此事,小姐并不知道。”

    “什么?”喜眉惊呼,隐约感到些寒意。这是音顾的管家,他总不至于在音顾的家里对自己不利吧。只不过她从一开始就觉得与这个人有些不对付,所以也不曾给过他如何的好面孔。大概……是有些嫉妒他与音顾可以不计男女之别相处数年,那种情份,是自己来不及参与也必然无法比较的。前些时候他不在,她并不知道是音顾罚他去了,所以现在心中并没有太多害怕,只不过此人散发着些yīn冷气息,总是令人不舒服的。

    顾非未理她的声音,只是缓缓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然后轻轻地搁在了床沿。

    刹那间喜眉的心像被尖刀狠狠刺进,便她脸上立时褪却了血色,整个人都苍白起来。

    那、那是什么?

    喜眉突然觉得肚子很痛,正在缓慢的痉挛着,某个地方好像应该是隆起的,那里面有个生命正在成形,已经能踢动小脚,转动小手,甚至在梦睡中稚嫩娇气地叫着她“娘”……

    可是一切就因为这床边的东西而消失了,疼痛、悲伤、绝望,那个谷雨将至的日子里,她失去了许多许多东西。

    床沿放着一张面具,不知何物而做,却有着狰狞的獠牙和鲜红的舌头。那双眼睛大如铜铃,漆黑中间一白亮。脸上又是些涂抹的杂块,混乱的像来自鬼狱里的颜色……

    喜眉几乎要昏厥了,或者说已经昏厥。她眼前竟然再次浮现了小产那天的情景,院子门缝中恐怖的面具,摔断了腿的鸽子,还有,腹下如股而流的鲜血……

    一切原以来在忘记的回忆如浪涌来,却远没有今日看到的海浪温柔。喜眉的手颤抖地伸向那个面具,短短的距离她便出了一身的汗水,手依然无力,捡不起那片面具。

    “你若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跟我走吧。”顾非说话了。他终于有些相信那个叫罗绣的女子,没想到拿出她给的这块面具时,这个越喜眉果然露出生不如死的模样。

    喜眉喘着气,眼中已然无神,她木然下了床,也不管身上只着中衣,便要往外走去。

    顾非微微皱眉,面无表情地替她套上了衣裳,然后在她耳旁轻声道:“你若不镇定些,那这将永远只是秘密。”

    喜眉一震,瞪着他,似乎要生挖他的血肉。

    这面她到死也不会看错的面具,为什么在顾非手里?这个事实的背后是什么,喜眉一时脑袋完全是空白的。可是她的心里却在呼啸着要跟着顾非去看看他要给的答案,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那天小产是出于某个yīn谋。

    只不过,她一直以为那个yīn谋的主使是王怡月主仆,而从没有想过其他……

    喜眉深深地吸了口气,脸色依然苍白,她慢慢将衣裳穿好,然后幽声道:“请——带路。”

    顾非把那个面具收在了袖中,依然微微躬身行了礼,这才率先出去。

    顾非外出,向来不需要经过守庄护卫的盘查,喜眉又是那日三小姐带回来的贵客,自然也是受到了恭敬的对待。他二人要出庄,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以无聊逛街之由而去往离伤城中心,没有人会疑心什么,顾非就这么大方地带着喜眉一路走着,尔后才转了许久,来到昨夜他来过的民宅前。

    宅子很小,几乎是两扇破门,一也不像隐藏着什么秘密。可是顾非手中的那块面具是真实的,喜眉便也只是在门口停了停,便推门进去。

    宅子小到没有院子,见惯顾庄的大手笔之后,这种局促的格局叫喜眉无比压抑,可是她却知道这不是原因,让她呼吸都快要紧闷到停止的只是因为这屋子里可能会看到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

    喜眉被那一块面具引来,已然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安全,她什么都顾不得了,所以什么都不怕。只不过,她没想到眼前看到的竟然是一个人,且是一个美人。

    破旧的家具,空气中似乎还有灰尘的味道,一个身着灰白布衣,只轻挽乌发的娇小女子,坐在桌边。她听到开门的动静,便抬起了头,一眼望到了面色死灰,像是活得比她还要凄惨狼狈的喜眉。

    “你来了?”

    罗绣心中在笑,眼里却流出泪来,她的声音颤抖着,其实只是因为积压了许久的兴奋,只待这一刻要放肆出来。

    两年多以前,她曾经以一幕戏骗取了顾音音的同情之心,而这一回,另一幕戏又将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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