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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彼岸无爱(原:为你着了魔)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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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ˇ第76章 共此灯烛光ˇ

    许瑞怀终于盼来了他想要的文件。

    与其说他想看到结果,还不如说是为了寻求一种证明,他想撕下另一个人带着快意的报复性言语之后的面具。

    病房里,周律师当着许氏父子的面拆开了信封,清了清嗓子,便是读了起来。

    许瑞怀无力的略一摆手:“拣要紧的念吧……”

    周律师连忙哗啦啦的翻倒最后一页,看了几行字,又瞧了许瑞怀一眼,停顿片刻,终是开口:“……DNA有多个位的基因型不符合遗传规律……”只此一句,便不消多说了。

    周律师打开了笔记本电脑,问道:“许总,这遗嘱……”

    许瑞怀闭着眼,半天没吭气,过了会儿,突然间睁开双眼,说道:“我想和许可单独说几句。”

    周律师头,出去关上房门。

    许可走到他的跟前。

    许瑞怀瞪着他,目光混浊。

    他咬牙切齿的低声骂着:“臭小子,你翅膀长硬了,嗯……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死心……为了她,连你老子都不认了……”他一时气得发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我现在糊涂到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就凭姜敏那几句话……她那是气急了,才……”他突然猛烈的咳嗽着,许可赶紧一手抚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一手按响了电铃。

    许瑞怀仍是断续的骂着:“不肖子……你连财产都不要了么……公司,厂子……我辛苦了大半辈子……我上辈子欠你们的吗?儿女债……儿女债……”

    房间里涌入了数位医护人员,脚步纷乱。

    许可俯下身,在许瑞怀的耳边低声说道:“爸,对不起……”

    除去这三个字,他再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

    春天,万物复苏。

    从住院部,到许家的公司里,乃至熟人的生意圈里,曾经流传的八卦似乎演变成了事实。

    许瑞怀捱过了这个春季,终是撒手人寰。

    临终前,他对许可说:“姜敏,你的母亲……我始终是最在乎她……你记得告诉她,我很后悔……”

    许瑞怀的遗嘱,也并没有变更多少,这一,就连周律师也颇感诧异。

    而许瑞怀的女儿以及前妻,都没有出现在的他的葬礼之中。据说,他的前妻已经另嫁他人,移民北美。而他唯一的女儿,也是杳无音讯,大概是因为没有拿到一分一厘的遗产,所以,就连父亲的葬礼也缺席了。

    许瑞怀去世前的那段日子,许可几乎都在医院里守着,护工不愿做的事情,最后都由他来一力承担。

    在旁人眼里,这样的形象建设,当然同家族的财产挂起钩来,费尽心思,步步为营,无非是图个利字。

    有趣的是,世人往往习惯流于表面的推测别人,又如何能猜透其中真正的原委。

    办完了父亲的身后事,许可依旧是日复一日的忙碌,那个人,也始终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

    转眼间,盛夏将尽。

    某天夜里,他回到家中。

    当他还在楼下时,便看见家里亮着灯光,柔和朦胧,如同蛊惑人心的海市蜃楼。

    他快步走上楼去,匆忙打开家门,进到里面,他轻轻地喊了声“诺诺……”

    房间里安静异常,只有时间走过的声响。

    他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大概是清晨出门时忘了关灯。

    他将钥匙抛在茶几上,缓缓地走到沙发前坐下。

    良久,在黑暗中,他的双手合在一起,撑着额头,如同一尊被人遗忘的雕像。

    渐渐的,他仰靠在沙发里,沉入梦境。

    似睡非睡之间,似乎有人轻轻地吻他,替他盖上薄毯。

    他想睁开眼睛看个清楚,他想抓住她的手,他想抱着她,却是无法动作分毫。

    情急之下,他喊着她的名字,却不能发出半声音。

    若只是梦境,他希望自己再也不要醒来。

    然而,却从不知道,美梦里也会有豆浆油条的香味。

    他缓缓地睁开眼,窗外的天际已然发亮,又是一个清新明快的早晨。

    在沙发里勉强睡了一宿,肢体疲乏而又麻木,他站起来,稍稍活动着胳膊,朦胧的意识尚未退却。搭在身上的薄毯落在了地上,他低头看着,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

    他慢慢的走过去,餐桌上放着热腾腾的早,他靠在门边静静的看着,心里被一种满足的幸福充斥着。

    她站在水槽边,抬头对他微笑:“吵醒你了?”

    他说:“姜允诺,以后别再这么吓唬人,偷偷溜进来也不招呼一声。”

    她嘟着嘴:“我一大早就起来给你买早洗碗涮盘子,还要被你骂。你这碗都积了多长时间了,脏死了……”

    他笑着走过去,搂住她,将她湿漉漉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贴着强烈的心跳,他低声说:“诺诺,我被你吓得不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笑咪咪的说:“不告诉你。”

    “是不是昨晚就回来了?”

    她低着头不说话。

    许可捏着她的下巴,说道:“我说呢……你这丫头越来越坏了,偷偷躲在家里不理我。”

    “你不是一会儿就睡着了么?睡得还挺香。”她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戳着他的胸口,小声说:“如果我不回来呢?”

    他的笑容里多了痞气:“你怎么舍得不回来?”他说完便紧紧地拥抱着她,轻描淡写的言语之间,愉悦的心情却像湍急的河流一般奔流而至,他只有这么抱着她,听着她的呼吸,才能感受到梦境的真实。

    晨光终于跃出地平线,冲破云层,洒满了大地。

    又过了几天,姜允诺之前从法国邮寄的包裹终于陆续到家了,装着书本和衣物的纸箱堆满了客厅,沙发上也是尚未整理的衣饰。

    许可看着连连摇头,说道:“等咱们搬家以后,得单独给你整个衣帽间才成。”

    姜允诺埋在一堆东西里,忙得不亦乐乎。整理物品的时候往往充满着回忆的乐趣,似乎每样东西都同一桩往事相联,她拿着手里的物品,满脸愉悦兴奋,和许可说个没完。

    许可看了看表,把她从堆放着的衣物里捞出来,抱在怀里使劲亲了几下,说:“宝贝儿,我得走了,等会儿还要去公司开会,你乖乖把东西收拾好了,等我回来……每天出门都舍不得你……别推我,我都没地儿站了。”

    姜允诺挥挥手:“去吧去吧,半小时前就说要走的,怎么还在这儿赖着啊?又啰嗦又碍事。”

    “哎呀,你还来劲了,”他在她的嘴上咬了一口,“小脾气见长,回来再收拾你。”

    她闹不过他,连哄带骗的才把他推出了家门。

    再回头一看,家里地板上铺天盖地的搁着东西,一时间又乱糟糟的毫无头绪。

    发了会儿呆,才把大行李箱给拖了出来,打算把不常用的东西先塞进去暂时放放,家里地方实在是小,一下子又多出这么多东西,真不知该往哪儿堆。

    手指触到行李箱的侧面口袋,那里放着一叠薄薄的纸张,她脸上的的神情,在忽然间变得沉静。

    她抽出那几页纸,其中有一份DNA鉴定证明和一份私人协议。

    这份鉴定证明,是她这次回国之前,在姜敏住处的邮箱里发现的。当时,姜敏才移居北美不久,尚未来的及处理留在法国的大小事务,于是拜托了姜允诺去两人曾经的房子里偶尔住上几天,一则看管房子,二则帮忙收取包裹和邮件。

    证明是从中国寄去的,其中的内容,从头至尾,包括鉴定结果,都没有任何叫人生疑的地方。

    然而有趣的是,姜允诺回来以后,却在许可这里看到了另一份证明。这两份文件里,鉴定中心的地址,鉴定日期,人员信息,落款的签章,简直相差无几,当然,除去截然相反的最终结果。

    那份鉴定证明,许可并没有刻意的拿给她看,也没做出任何多余的解释。

    她不问,他也不多说。

    而对于她所保留的另一份,他却并不知晓。

    姜允诺轻轻叹息一声,从茶几上翻出了打火机,去到洗手间里燃了那几页纸张,随后冲下了抽水马桶。

    至于另一份私人协议,她握在手中,却不知该如何处置。

    协议的签署人,正是她和许瑞怀。

    《彼爱无岸(原:为你着了魔)》不经语 ˇ第77章 人人都有秘密ˇ

    那天,姜允诺被许瑞怀叫入病房里。

    她看到的,是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正病恹恹的躺在床上。

    那间病房显得格外空洞,似乎一切生命的迹象正渐行渐远。

    那是她的父亲,曾经对她不闻不问的至亲。

    他给了她生命,给了她生存的保障,却偏偏将父爱亲情抽离而出。

    那便是他。

    而如今,她的内心深处,始终对他充满了怜悯和愧疚。

    “诺诺,”他轻声唤着,“你坐到这里来,坐近一。”

    他亲切而和蔼,她也依言坐在他的床边,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他询问着她的近况,问起她的工作和日常生活。而她也真心的安慰着他。这样平和而心无芥蒂的交流,好像是长久以来的第一次,她既惊讶又难以适应。

    许瑞怀却突然转移了话题,他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你们,已经见过面了?”他的语气,更像是在陈述一样事实,不给她任何掩饰的机会。

    尽管,她并不想刻意隐瞒。

    他深深叹息着:“我没剩多少日子了……你是我的孩子,我当然希望你以后过得幸福……女孩子家的,婚姻很重要。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许瑞怀停下,艰难的吞咽着唾沫,他的嘴唇干涩。她去给他倒水,却被他阻止。

    他又说:“你弟的性格,我很清楚,他若是犯起浑来,什么事都做得出,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可是,这男人和女人终究不同……男女之情在男人的生活里,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他现在缠着你,无非是还没有得到你,无非是你曾经离他而去,他不甘心……自古以来,痴情女子负心汉,这话一也不假……他对你,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这世上的男人,从来没有特例……”

    许瑞怀盯着她,似在等待她的回答。

    姜允诺低垂着眼睑,说道:“爸,其他的事您不要多想,养好身体要紧。”

    他冷哼一声:“你是想让我死了也闭不了眼吗?”

    姜允诺看向他,她的目光澄明,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早已笃定了什么,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不会和他在一起,如果我出尔反尔,活该被人抛弃,活该我今后无儿无女,活该我孤独终老的过一辈子。爸,你可以放心了。”

    许瑞怀微眯着眼,打量了她一会儿,忽而笑了:“诺诺,你成熟了,也变了不少。”

    姜允诺沉默的坐在旁边,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许瑞怀深深的叹息着,他闭上眼,休息片刻,才又对她说:“你若是想让我走的安心,就答应我三个条件。”

    她愣了片刻答道:“您说吧。”

    许瑞怀说:“第一,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和他之间都不能再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比如说,生意上的合作关系……以及……婚姻关系。第二,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之间都不能孕育子女,也不能领养子女。”

    姜允诺脸颊绯红,虽然当时她还不甚明了,许瑞怀所说的“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究竟会为何事,她仍旧低头应允。

    许瑞怀接着说:“第三个条件,希望你能记住,今天,你在我这个将死之人的面前所发下的誓言。”

    姜允诺微微头:“是的,我当然会记得。”

    之后,许瑞怀招来律师,拟下两份书面协议,两人还煞有其事的签了名。姜允诺留一份,另一份,许瑞怀交到周律师的手里。

    他最后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说道:“别再来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那一刻,姜允诺的心情相当古怪,她伤心而来,离去的时候竟然觉得解脱。

    许瑞怀原本就该这么对她,一如既往地,毫不掩饰的嫌弃她。她是他婚姻生活中的污,她是他背弃社会道德的最佳证明,因为她的存在,他会永远愧对另一个女人,直至死亡。

    在这世上,来去匆匆,她终究是独自一人,又何必介意孤独终老。

    周律师看着这份诡异的协议,如坠云雾。待姜允诺离开之后,他说:“许总,这种协议……是无法公证的。”

    许瑞怀乏力的摇了摇头,却也知道不能明言,含糊其词的说:“无关法律效应,只是想提醒她罢了。她若是遵守不了……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许瑞怀何其精明,又怎会听不出姜允诺发誓的真正用意。字面上的意思,她若是违反誓言,便会受到孤独终老的责罚。这句话,她不过是想用来安慰一个垂死之人而已。

    另一方面,她也表明了自己的意愿。那便是,她选择了许可,即使今后遭遇万分的不幸,她也心甘情愿的承受所有,大有飞蛾扑火不顾一切的想法。

    然而,许瑞怀也看透了她的为人,无论做出何种选择,她这辈子终会良心不安。所以,他才在前两个条件里,表明了自己的底线,以及怨愤之情。

    这便是那晚的情形,姜允诺把它埋藏在心底,一直以来也不敢多作回想。如今再想起的时候,才渐渐明了许瑞怀话中的含义。她将那张协议仔细的折起,夹在一本老旧厚重的原版法文书里。

    又慢腾腾的收拾了一会儿东西之后,觉得腹中饥饿,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是下午两多。她独自坐在这个儿时的家里,觉得自己正在做一场不可思议的梦,也不知何时,就会轻易的被人敲碎。

    许可到公司里转了一圈,便去了医院。

    虽只是小手术,仍被要求做身体检查。医生照例询问道:“结婚了吗?有几个孩子?通常情况,我们提倡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孩子的夫妇采用这种手术。”

    许可微一摇头:“暂时还不想要孩子。”随即,约定了手术时间,他从医院里出来,顺道去瞧了会儿江边的一处新建楼盘。

    他打算买房子,卖掉那套旧的公寓。他原本是无所谓的,只是担心她。如果可以,他希望能一同卖掉所有的关于血缘的记忆。在这一上,他永远是内疚的,永远抵不过现实。

    时间还早,天空碧蓝悠远,气温适中。开车路过电影院时,看见正好有新片首映。

    他把车停在路边,拿出手机往家里拨了回去。

    电话那端的女声清润柔和,听起来她的心情不错,他便稍稍放下心来。然而,有些事情依然堵在了胸口。关于那份鉴定证明,她似乎不以为意,但是,他不想欺瞒她,一丁也不想。

    他略微沉吟着,说道:“诺诺,有些事,我想告诉你。”

    她在那端笑了笑:“什么事?”

    他却又不忍破坏她的好心情,暗自叹息着,沉默稍许,才温柔的说道:“我爱你。”

    她立时就笑了,低声回答:“我也是。”

    他顿时有些晕乎,忙问道:“也是什么?”

    她轻轻地笑出了声,字字清晰的说给他听:“我也爱你。”

    两端皆是沉默,心情却是不同。

    她又说:“许可,如果以后……你会失去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还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他略显怔忡,直觉的答道:“只要不是失去你……”

    她轻轻的说了句:“我和你想的一样。所以,有些事情你不必太在意。”

    他不觉微笑,低声说着:“谢谢。”

    她停顿了一会儿,又调皮的问他:“你刚才说,有些事要告诉我。可是你到现在只说了一件,还有呢?”

    他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回答:“诺诺,宝贝儿,我给你想了个新名字,以后就叫你诺宝,只许我这么叫你。”

    她哇哇大叫着抗议:“不行,太难听了……”

    他忍不住笑道:“诺宝,我请你看电影吧,我们从没一起看过电影……”

    “现在吗?”

    “现在。”

    姜允诺一边忍受着难听的新名字,一边胡乱翻寻着衣服。到处都是衣服,她不知该穿那件才好。她开始努力回想着他的喜好,却又发现他的喜好过于低级,实在不宜采纳。

    试了好几套,都不太满意,就这么反反复复的折腾,她才发现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

    不愿让他久等,她只得胡乱扯出一件大学时的白色短袖紧身T恤穿上,又套了条仔裤。照了照镜子,居然觉得还不错。再稍稍化了淡妆,又将长发随意的扎起,露出漂亮清雅的锁骨颈项,这才踩着球鞋,急匆匆地跑出门去。

    碰巧路上还堵车,许久以来的第一次约会就迟到,着实非她所愿。

    出租车终于在电影院附近停下。

    她下了车,心里突然多了莫名的紧张,四处看着,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对对等待入场的恋人情侣,热闹非常,就是找不着他。

    蓦然回首间,姜允诺抬眼看向门口的台阶处,却发现那人正嘴角含笑的瞅着她。

    隔着人群,他远远的立在那儿,浅色长裤,白色休闲衬衣,手里拿着她在电话里指名要的可乐汉堡,怀里抱着一大盒的爆玉米花,看起来傻气又英俊。

    他的表情温柔里又带着戏弄的神色,目光里透着无可自拔的专注和企盼,似在刻意地等待着,直到她找寻到自己。

    过于炙热的注视,旁若无人。

    她竟有些羞涩了,略微低了头,避开他的目光,径自朝他走过去。

    时值电影散场。

    门里突然涌出一拨拨人来,顿时遮住了她的视线。

    待她再抬头看时,他已不在原处。

    到处都是人,却是看不见他。

    她又弄丢了他。

    她站在那里,一时失措。

    明知他不会就此消失,明知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荒唐可笑,然而,隐隐的害怕却像暗流一样不断涌动。

    匆忙挤过人群,她想立刻见到他。

    胳膊突然被人轻轻扯住。

    她转过身去,他就在眼前,额角渗着汗水,他说:“傻瓜,我在这儿呢。”

    阳光有些明亮。

    天空蓝得耀眼。

    身旁人潮汹涌。

    许可。

    她低低的喊着他的名字,我差就找不着你了……

    怎么会呢?

    他握住她的手。

    我就在这里。

    他说,我永远都会先找到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想看番外请拖动窗口滚动条。。。

    这文也写得太久,久到我都忘了自己当时的初衷。

    我这人太过懒散,如果没有大家的支持,这篇文对我来说肯定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非常感谢各位。

    也谢谢大家不断的容忍我缓慢的更新速度,过于随性的写作态度,实在谈不上成熟的文笔,以及期间的无数次弃坑,到后来因为出书突然停更,接着vip……这期给间各位带来了许多的不便,我很过意不去,只能在这里深表歉意。

    关于这个故事,写到四十多章时曾经设想过两种结局,其一,有血缘HAPPY ENDING ,其二,无血缘SAD ENDING(因为很喜欢描写两人之间失之交臂的伤感张力,这一,俺承认俺有时不厚道),但是,也希望追文的各位能有个好心情,所以最终选择了第一种结局。

    写完以后,心里却并不算很HAPPY,这两人各自都付出了太多,所以结局实在算不上完美。突然觉得,如果他们能有自己的婚姻和孩子,一家三四口,天伦之乐,偶尔吵架拌嘴,偶尔精神小出轨,出门溜个弯就回家,这才算是平淡而真实的生活吧。

    之前为两人的身世铺垫了不少的迷雾,其实也是打算能为这两人制造一个契机。然而乱伦的感情,始终不会有完美的结局,纠缠缱绻,死去活来,到底都要舍弃某些重要的部分。现实生活中若是真有类似的事情,如果当事人的道德门槛也不算低的话,要么是纠结到死,要么是消极等待时间的治愈。

    所以今后不会再写类似的题材,一方面很有鼓吹的负罪感(毕竟看这文的小朋友比较多),另一方面,写得很累很纠结。虽然相比现实而言,本文纠结的程度显然没有达到段数,终究只是一个童话而已。

    关于爱情至上的观,馄饨始终是不认同的,因此女主的某些观也是我的想法。总觉得,凡事都有底线,若是过于放纵自己的欲望,只会水满则溢,物极必反。爱情源于生活,甚至会高于生活,但是脱离了生活,就只能是一种幻想。这世上,若是女人再理性一,男人偏于感性一些,应该会很有爱(废话挺多,可无视。)

    回头说这篇文,雷众多,女主不讨喜,男主的刻画也不真实,情节上的漏洞不少,言语也矫情,每每重读时,都觉得遗憾,甚至忍受不了只好跳过不看,但是仍然丢不开,放不下,也会因为写文时过于入戏而心情不好,这种感觉真的很怪异,也许是因为第一篇文的缘故,更不愿让大家在坑底久等。

    之前,有朋友提到了关颖和雷远,很抱歉这里没有时间多交待他们,书版里面倒是写了一些,算是比较甜蜜的描述(以后会在另一个版本里贴出来),之后如果写《一墙之隔》,依然会有他们跑龙套的戏份,那个文大概会贴近生活一些,琐碎一些,温馨平淡一些。

    至于出书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过程很琐碎,并非印几页纸就可以完事,如果有任何的情况变化,会尽快上来交代一声,九月底大概会有消息。

    说到新坑,考虑到本人坑品实在不怎样,还望各位慎入!

    啰唆了一大篇,馄饨就此打住,不甘不愿的告退了。

    ^-^祝好!

    可看可不看,看了也白看之番外(新添人物:涂苒---陆程禹的老婆,周小全的闺蜜)

    夏末的傍晚,半明半暗,平静如常。然而周小全的心里却不那么安宁。她知道这样不对,却依旧忍不住去想。有多长时间了?她曾经在不经意间算着日子,在写满预约时间的记事簿上做了红色的又不起眼的记号,过了几天后又漫不经心的划掉,就像是对待所有失约的病人那样。可是,她很少去关心他们的复诊时间,更不会在记事簿上勾出鲜明的印记。

    涂苒拍了怕她的肩:“想什么呢?好好开车,想男人归想男人,别把小命给搭进去了。你挂了不要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周小全收回心神,惴惴的说:“我老觉着不对劲,这么长时间连个信都没有,肯定有问题……想着给人家去个电话吧,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娘的……”

    涂苒笑道:“咱们全姐也有和人说不上话的时候啊,我今儿个倒要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妖精把你吓唬成这样……”

    周小全横她:“什么妖精不妖精的,难听吧。人家好好一个大男人被你说成这样?”

    涂苒“切”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见过你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小衰样,不是妖精怎么会迷了你的眼。”

    周小全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之前被拒绝过一次,多少有心有余悸呗。”

    “啊?还表白……”涂苒斜着眼瞄她,“傻不傻啊,表白这档子事情,是咱们这种人做的吗?男人要的是什么,要的就是那种征服的感觉,所谓小火慢炖味更鲜,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们享受的就是这个猎艳的过程。本是他们该做的却被你抢先了,难怪被人拒绝。我最不待见就是女追男,简直是曲解人性。”

    周小全接着横她:“你行了啊,好了伤疤忘了疼,也不知道是谁被人虐得要死不活的在我跟前哭呢,这会儿倒跑来教训我。”

    涂苒立马就蔫了,眼神飘向窗外:“我这不是前车之鉴吗?都过去了,还提什么呢……”

    周小全没太忍心损她,当下也不吭气。两人打了十多年的交道,对于涂苒,周小全再了解不过,人前斯文,人后疯癫,私底下说话有些咋呼,对着不熟的人喜欢装冷艳清高乖巧可爱什么的,其实也就红尘里飘摇一小白。

    两人到了目的地,找地方停好车,进了酒吧。清淡的音乐放着,人人都是绅士淑女,低低地说话,连搁下酒瓶的声音都只留下一丁,氛围有小资,好在还算幽静。

    墙边的沙发上坐着几个人。涂苒扯了扯周小全的手,小声问:“哪一个啊?”

    周小全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张桌旁就四个男人,站着的端着托盘的那个是服务生小弟,另外三个里面一位是你老公,一位搂着个孕妇,你说还会有谁?”

    涂苒头:“哦,服务生小弟帅是帅啊,就是笑得有多,而且露牙龈。男人笑得露牙龈,非傻即淫荡,不过胜在青春年少。”

    周小全暗自掐她的胳膊,低低的说:“是坐沙发上的那个,手里拿着酒瓶的。”

    涂苒瞥了一眼:“其实也还行。”

    周小全怒了:“只是还行?”

    两人小声嘀咕着,已是走到众人跟前。相互打过招呼,认识的介绍给不认识的,一团热闹。

    雷远和涂苒之前见过,并且还有小过节,一看见她就开口说:“哟,你老人家怎么也来了,孩子不没人带了吗?”

    涂苒温和的笑笑:“你们家孩子出生以后,只是做妈妈的一人带吗?那可累了。”

    此时关颖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听见这话便笑吟吟的看了自家老公一眼。雷远哪能体会不出这笑容的含义,不想被涂苒得逞,立马转了话题:“我今天一瞧这陆程禹,才多长时间没见,怎么就瘦成这样啊,又给人欺负了吧?”

    涂苒回嘴:“不应该啊,你这心思用在了错误的人身上。”

    雷远不依不饶,还想说什么。陆程禹略微皱眉:“行了,你们两就不能碰一块儿去,每次都没完没了。”

    许可对雷远笑道:“你小子逮谁撩谁,人老公瘦了还是胖了碍着你啥事了,就没有建设性的言语。”

    雷远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精神了,人逢喜事,得瑟吧你。你家诺诺怎么还不来啊?这么长时间没见着,咱家关颖可想她了。”

    关颖笑道:“你想就想呗,可别拿我当挡箭牌。”

    “你……”雷远作势扬起巴掌,却又轻轻放在关颖的肚子上,挺没气质的嘟囔:“咱孩子乖,别学你妈一样淘气。”

    涂苒见周小全的表情一直有些闷闷的,便借着喝酒的功夫悄悄问她:“人都结婚了啊,你没看他带着戒指吗?”

    周小全也是一边喝酒一边说:“他以前没女朋友的时候也带着啊。”

    涂苒又举起杯子搁在嘴边,含糊地问:“那他们说的那女的是谁?”

    周小全想说什么,却是摇了摇头。她才和许可聊过几句,他谈笑自若,她却觉着不是滋味,不咸不淡的,不是个滋味。他一向都能把握好分寸,随便一个表情一抹笑意却能让她乱了心情,还不自知。她找的话茬也说得差不多了,他微笑的搭着话,偶尔会低头看表。

    雷远问他:“姜允诺到底干嘛去了?”

    “她今天加班,”许可拿着手机站起身,“我出去打个电话。”

    旁人笑道:“别打了,这不是来了吗?”

    许可抬头,果然看见姜允诺推门而入,他不觉笑了笑,随即坐了回去。这男人,眼角眉梢都藏着笑意,涂苒看了周小全一眼,不由微一摇头。

    姜允诺扬手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正欲走过去,却被人叫住。回头一看,是公司的一位客户,两人因为某个合作项目打过交道,因此较为相熟。撞着了熟人,不得不寒暄几句,那人热情随和,也善谈,随便几句说到了工作上,话语不断,末了还要请她喝酒。姜允诺说自己有朋友等着,却推托不了。

    许可瞧了一会儿,就要过去,被雷远一把拽住。陆程禹也是笑道:“急什么,不就说几句话吗?”

    雷远说:“就是,你还怕她就这么跟人走了不成?”

    许可低头看了他一眼:“放手。”

    雷远偏不放:“坐下坐下,别丢咱爷们的脸,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许可指了指关颖隆起的腹部,笑道:“再不放手,信不信我在你孩子面前抽你。”

    雷远啐了他一口,在他身后骂道:“丫的没出息,被个女人吃的死死的。”

    许可懒得搭理,径直走过去,手轻轻搭在姜允诺的腰上,和那人了头,又笑着问她:“你才上班几天,就比我还忙,这么晚才下班?”

    “是啊,最近比较忙,”她说着,习惯性的抬手替他理了理衬衣的领口。正准备相互介绍,那位客户却先一步问道:“这位是……”

    许可的手搁在她的腰侧,他当然知道她那儿最怕挠痒。她不由悄悄白了他一眼,寻思着什么样的回答才可以使自己摆脱他的胁迫。

    顿了数秒,她说:“这是我先生。”话音落下,腰侧仍是被他不着痕迹的拧了一下,又痛又痒,她差叫出声来,抬起头,却看见他略显得意的笑容。于是心里跟着高兴起来,也就不去和他计较了。

    两个男人相互递了名片,比先前聊得还要热络,本是不同行业却依然话题不断,竟让她插不上嘴只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听着。许可瞅了个空,赶紧作别,带了姜允诺离开。

    还没走回座位,许可低声叹道:“才没看着你,就去勾三搭四,你勾搭谁不好偏要勾搭个话涝。”

    她轻轻踢了他一脚:“你瞎说什么,我们是很纯洁的同事关系。”说话间,突然看见周小全呆呆的看着他俩,神色莫辨。两人的视线才碰到一处,周小全却又看向别处。

    姜允诺愣了愣,这才转过弯来,伸手在许可的胳膊上重重捏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我没你那本事,尽勾搭美女。”

    许可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笑着说:“你别乱想,我什么都没做。”

    姜允诺哼了一声,干脆转过身去面对他:“你什么都没做?”

    他想了想:“除了装傻。”

    她见不得他这副样子,好像自个儿多有魅力多无辜一样,她伸出手指戳他的胸膛:“别再招惹人小姑娘,容易引起误会的话不要说,无谓的事情不要做。我还不知道你,你从小就这样,你不说几句二五不着调的话,人家会怎么着你?那言兮萝不就这么被你勾搭上的。”

    他问:“言兮萝是谁?”

    她笑眯眯的看他。

    他说:“我倒是记得林轩这么个人。”

    姜允诺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走到关颖旁边坐下,笑道:“好漂亮的肚子,来,摸摸。”

    雷远挡开她的手,笑道:“咱好不容易结次婚,你这当伴娘的就落跑,现在又想占我儿子的便宜,没门。”

    姜允诺是第一次见着涂苒,大伙儿又瞎聊了会儿,叫了些果汁酒水喝了,眼看时间不早,这才散伙。随后各人上了自家的车。周小全自个儿开车回家。涂苒和陆程禹路过许可的车时,看见里头两人在接吻,不由扯了扯陆程禹让他也看。

    陆程禹瞥了一眼:“有啥好看的。”

    涂苒问:“他们看上去挺好的哦?”说完还很作的舔了舔嘴唇。

    “是挺好的。”某人装作没看见。

    暗示无效,她只好放弃:“他俩长得挺像的哎。”

    “夫妻相。”

    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摸摸他的脸:“你好像真的瘦了。”

    陆程禹皱眉,避开她的手。

    涂苒很是不爽:“你这脸是镶了金的还是怎么了,摸也摸不得了。”

    陆程禹说:“你要摸吧,没问题,赶紧拿东西接着啊,这金粉往下簌簌的掉,指不定还能换几个钱。”

    涂苒扑哧一声乐了,说道:“走吧,先去你爸妈家接儿子。”

    姜允诺使劲推开许可:“行了吧,你想闷死我。”

    许可说:“我刚出差回来,咱可是有两天没见了啊。过来,再亲一下。”后面有车猛按喇叭,两人扭头一看,雷远两口子正大大方方的瞧着,笑得极其猥琐。

    姜允诺说:“快走,快走。我们最先上的车,最后一个开出去,笑死人了。”

    许可却觉得她的说辞更为好笑,挺得意地说:“我不开车,堵着他们,爱看就看。”正说着,手机响了。雷远在那边说:“你他妈就别现了,再不开我可就撞上来了,我这小破车反正也打算换了……”许可听着听着,突然笑着骂了一句,一踩油门车子就冲了出去。

    姜允诺问:“他说什么了?”

    许可挂了电话:“他说我们再不走的话,就跟去家里看江景了,还说让关颖住下来陪你。那哪儿成,咱们家又不缺电灯泡。”

    突然有水滴连绵落下来,砸在玻璃窗上,才片刻工夫,雨水便哗啦啦的倾盆而降。许可看了眼天边不时闪过的白练,嘟哝着:“我们最好能快到家。”

    姜允诺笑道:“打雷闪电么,都这么大了还怕呢?”

    他烦躁的一眼横过来:“谁会怕那个啊,那都是以前逗你玩的,你还就信了。”

    她小声说:“怕就怕呗,我又不会笑话你。”

    他哼了一声,不理她。

    到了之后,把车停入公寓楼旁边的车库,他脱下自己的衬衣,盖在她的头上:“我抱着你冲进楼里去,这样你就不会淋湿了,因为你跑得慢。”傻傻的神态像个孩子。

    她头:“你要快跑,给你三秒的时间。”

    他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她就往外面冲,一直跑进楼里的电梯,还问她:“好不好玩?”

    她掀开湿掉的衬衣,笑得不行:“快放我下来吧。”

    “不放。”他明明喘息的厉害,却还是要硬撑着轻轻呼吸,不愿在她面前显露半疲态,“到家了再放下。”

    “你不累吗?”

    他终于忍不住,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累。”话虽如此,却仍是等进了家门才放下她。

    他用脚轻轻的踢上门,将沥沥的雨声关在了门外。他搂住她靠在门边,问道:“这两天一个人在家有没有想我?”

    她乖乖的头:“有的,很想。”

    他很满意的揉着她的脸,才说:“最喜欢在这种雨天的时候和你一起呆在家里,觉得很安心,很舒服。”

    她被揉得头晕,想了半天,又说:“其实也没怎么想你,我每天那么忙,哪有功夫想你。”

    他果然放开了手,恶狠狠的盯着她。

    她不管这些,赶紧跑进浴室里照镜子,白白的脸蛋已经被揉成了类似番茄的样子,还有指印。

    怒!

    她蹬蹬蹬的走出来:“你今晚滚书房里睡去。”

    他吼回去:“那你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她很拽的开口:“准了。”

    他把伸手将她捞到跟前:“安眠药,煤气罐,刀子,你总得给一样吧。”

    她挠了挠脑袋:“那多麻烦,不如换种死法。”

    “什么?”

    她踮起脚来吻他:“窒息而死……”

    “……”

    尾声

    天气还好,姜允诺从酒店取回行李,上了出租车。

    去机场的路和他们的家在同一个方向。

    终于,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路口,熟悉的商铺招牌,熟悉的报亭。从那里进去,便是曾经的家。

    想他,一如既往。

    路遇红灯,出租车渐渐停下,她情不自禁的将手搁在车门把手上。

    犹豫,还是犹豫。

    时间却刻不容缓,毫不留情的嘲笑她,任由她在心里折腾自己。

    红灯变绿,汽车继续前行,路口的招牌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一个转弯之后,便再也看不见了。

    最后,她颓然的放下了手。

    上了高速,离机场更近了。

    心里的空旷越发明显,这种感觉带来无法言喻的恐惧。

    她突然脱口而出,“开回去,我想回家。”

    司机笑了,“您在开玩笑呢,高速上哪能拐弯?”

    她想着他,那么迫切的想见到他,只想和他在一起。

    眼泪就快要流出来,她说,“师傅,麻烦您送我回去。”

    司机看她面露悲色,忙说,“前面有个出口,可以从那里下高速。”

    她了头。

    可是当他们把车开过去,才发现出口处密密麻麻的堵满了车辆。

    依稀可以看见一辆大卡横在路中间,貌似是出了车祸。

    司机连连叹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又对她说,“我先送您去机场,待会儿您想赶飞机还是想回家,随便您。”

    仿若命里注定。

    她沉默了片刻,说,“算了,去机场吧,不早了。”

    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做。

    *** *** ***

    半个月后。

    正在筹备婚事忙得晕头转向的雷远,突然接到陆程禹打来的电话,被告知,许可的父亲许瑞怀在牌桌上再次脑中风,终因抢救无效病逝。陆程禹是那家医院的心血管科室的医生,也曾是许瑞怀的管床医生。

    据说,只是据说,许瑞怀在临死之前的那个晚上曾见过一个女人,两人曾密谈数小时之久。小护士进去送药的时候,偷偷听来这么一段对话。

    病人当时已是精力不济,拉着那女人的手说,“......我所有的家产都留给了你和我们的儿子,也算是我对你们母子的赔偿......”

    “是吗?那我可要谢谢你,”女人的话语就像熟人之间的客套,她脸上的表情也极为平淡。“你的女儿呢?一分钱也没有?”

    病人却只是深深的叹息。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女人突然笑道,“许瑞怀,你只知道千方百计地欺骗别人,却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瞒骗的一天,你听好了,”她俯下身,在病人的耳旁一字一句清晰的吐出来,“你的儿子,许可,他的父亲另有其人。”

    小护士不好意思再多听别人的隐私,便匆忙的走出去,然而,这些私密却渐渐在住院部里传开了。其根本原因是,病人的儿子实在是位惹人注目的男子,这样的男人,本身就是引人遐想的典范,更何况他还有与一大笔财产的继承权关系密切的扑朔迷离的身世。

    女人走后,许瑞怀马上招来这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儿子,要求作亲子鉴定。

    可惜的是,他没能等到鉴定结果出来的那一天。

    那个女人,便是姜敏。在她从前夫那里拿到自己应得的财产之后,便和新任丈夫一起远赴北美,就此移民加拿大。

    几天以后。

    许可的办公桌上多了一份由医院寄来的私密文件。

    他用裁纸刀小心翼翼的划开信封,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从里面抽出一张薄纸,目光随意的搜寻。黑色铅印的仿宋体整齐的排列,随后是潦草的签名,以及红色的印章。而后,他的视线久久停驻在其中的某一行字上,“......DNA有多个位的基因型不符合遗传规律”。

    窗外,暮色深沉,使得屋内更显静谧。

    又过了两天。

    许可拿着那封信去到邮局,以国际快递的方式寄了出去。

    随后,他开车去见客户,他们约在当地一家最著名的酒店吃饭。

    不期然的,竟然遇见了陈梓琛,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女孩,旁边跟着位穿戴不俗的少妇。

    许可曾在某次酒会上见过那个女人,本市首富的遗孀。

    三人互相颔首示意,并无过多的言语,彼此擦肩而过。

    没多久,寄出的信件被原样退返,说是查无此人。

    打电话去远在法国的公司,用英语交流,被告知对方已经离职。

    那个人,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杳无音信。

    许可一急之下,申请了商务签证,打算把手头的大小事务暂时交由刘鑫打理,自己则准备在参加完雷远和关颖的婚礼之后,飞往欧洲。

    婚礼那天,难得的艳阳高照。

    距离婚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新娘去了酒店特地安排的休息室里补妆,新郎则和两位好友站在大堂的吧台旁谈笑风声。三位相似身高的男子聚在一起,西装挺阔,气质卓然。途经的人无不觉得养眼。女服务员们三番两次的过来询问,是否需要酒水,而后又羞答答的退下。

    雷远乐呵呵的拍拍许可的肩膀,说,“我们还少了个证婚人,等会儿要上台发言的,到时候你上去。”

    许可推脱,“这事哪轮的着我,应该请你们事务所的领导上去。”

    雷远说,“领导另有安排,你小子开会开得多,训人也训得多,打起官腔来溜溜的,就你吧。”他突然笑道,“这样吧,回头把咱们伴娘介绍给你,美女一名。不信,你问陆程禹。”

    陆程禹也头笑道,“是啊,你再不快,就被人伴郎抢走了,有几个小子正围着人家乱转呢。”

    许可笑笑,低头不语。

    不多时,关颖出来了。雷远大喊,“哟,老婆,迷死我了。”

    旁人纷纷回头看他们,关颖羞红了脸,目光里带着娇嗔。

    雷远问,“咱们伴娘呢?”

    关颖冲大厅里面努努嘴,“被人缠着脱不了身。你们几个帮帮忙,赶紧去把伴娘解救出来,我这儿忙着呢,正需要人。”

    雷远摆手,“我不行,已婚人士。”

    陆程禹也说,“我都有孩子了。”

    许可皱了皱眉,露出一幅舍我其谁的表情,“英雄救美啊,我这红包可以省了,”回头又问关颖,“长什么样啊?是长是短,是方是圆?别找错了。”

    关颖推他,“快去吧,被一群大尾巴狼的围着的就是。”

    许可习惯性的了根烟,走了过去。那支烟,便是姜允诺走的那一天,他放在茶几上的最后一支香烟。是什么时候又拿起来又放进烟盒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不过是支香烟而已。

    初春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射进来,他四处找寻,果然看见一个身形窈窕的年轻女子站在人群里,淡妆,长发,神情俏皮,笑语嫣然。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越发突显了她神采飞扬的秀眉,清澈的眼神,秀挺的鼻梁,清丽却不失妩媚的轮廓。

    他不由顿住脚步,只是这样静静的注视着她,一颦一笑,惹人怜爱。

    他站在那里,仿佛经历了千年之久。

    思念,便在此刻倾泻而出。

    番外

    很久以来,她似乎都在沼泽里艰难的挪动。步履沉重,她不知该前行或者退去,周遭一片晦涩的泥泞蔓延到天际,那里没有半光亮。时间伴随着脚步几乎停滞不前,她看不见身边忙碌的人群,一拨拨的出现,然后消失,周而复始,她几乎要在自己的世界里被埋葬。

    然而,思念如同沼泽里的苔草,不断的冒出来,布满四处,逐渐繁茂,教人再也挣脱不过。女人更容易屈服于某种情感,即使怀揣着隐隐的不安,以及对未来的谈不上乐观的认知。然而,当看见恋人热切的眼神,心顿时柔软得失去形状。

    隔着人群,许可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眼神深邃,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仍是那么英俊迫人。

    指尖夹着香烟,光彩明灭,烟草慢慢燃成绵长的灰烬,径自剥落。

    姜允诺终是走了过去。

    短暂的对视,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他捻熄了纸烟,握住她的手:“跟我走。”

    直至进入侧厅里的休息室,那里空无一人,他关上门,杜绝了一切喧嚣嘈杂。

    放开她的手,他低头瞧她,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她微抿着嘴唇,想要不着痕迹的再靠近他一些,淡淡的烟草味道和他的气息,如同一种干净无辜的诱惑,若有似无的游离在空气里。

    “前段时间玩失踪,现在又跑回来?”不让她如愿,他稍稍向后退开,平静的言语里透着不满,“反反复复的,什么意思?消遣我?”

    “嗯,消遣你。”她有些失望,他为什么不抱她,她想抱着他。

    他突然没了交流的欲望,望向别处,轻轻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倒是放得下。”

    她这才慢吞吞的开口:“我把那边的工作辞了,房子也退了。你说我是什么意思?”说到后来,尾音柔和的上挑,撒娇的味道顿时显露出来。

    他猛然侧头看着她,仍是不依不饶:“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她横了他一眼,脸颊热了起来。

    他俯下身,靠过来,轻轻吻了她一下,猝不及防的。他们之间相隔了数十厘米,没有其他身体上的接触,只是嘴唇碰着嘴唇。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在心底一闪而过,迅速的无法抓住,却非常美妙。

    两人慢慢的分开。

    房间里很安静,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在窗台上的两三盆阔叶植物上,绿意盎然,她的双瞳是清亮的琥珀色。

    他再次低下头,轻吻她:“告诉我,好不好?”温热的气息在她唇边荡漾,上一刻还深沉淡漠的男子,此时却像孩子一样用乞求的眼神凝视着她。

    “我都说了呀。”她微笑着,抬手抚摸他的脸、双眉、鬓角,细细的看着,才发现原本乌黑的短发里多了几根醒目的白色。她低声说,“都有白头发了。”

    “老了。”他不甚在意,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

    她笑:“你才多大。”

    “还不是被你折磨的,”他略微停顿,才接着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关于那件事情……我原本想把医院的检查报告寄给你,结果被退了回来。”

    “那些不重要……在我决定回来的时候,还并不知道……后来,听说爸爸病重,我不敢见他。我当时想,他一定不想再看见我,他一定在埋怨我,怨我爱上了他的儿子,可是我没法控制,”她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有些事情,我根本没法控制。不管想或者不想,我都觉得难受,很难受。”

    他搂住她,用手轻抚着她的背脊,“没事了,都过去了……”就这么相拥着,耳边只有他的心跳,熟悉而真实。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他说,“和我在一起吧。”

    她忍不住想笑:“说来说去就只这句话。不能换种说法吗?”

    “换种说法啊。”他很认真地想着,“我们在一起,一直在一起,这辈子都在一起,变成老头老太太了,牙都没了,还在一起……就算入土了,也要埋在一起,合葬。”

    “酸不酸?”她轻笑出声,“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好在一起吧。”她伸手环在他的腰际,脸贴在他的胸膛蹭了蹭。男人的心多数善变,女人的心也总是不安。天荒地老,是偏离实际的乌托邦。想到这儿,她不由暗自叹息。

    “瞧你。”他哑声说,“跟只猫一样。”

    她闭上眼,靠在他怀里:“我喜欢闻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我也喜欢你的。”他用手指勾下她的礼服肩带,嘴唇碰触到她的颈项,锁骨,带去星星的湿意,“要不,咱们回家吧。”

    “回去做什么?婚礼还没开始。”

    “做什么呢?就是想做这儿不方便。”

    “讨厌,想什么呢?”她伸手拍他。

    “快,咱们赶紧回去。”他替她整理好衣衫,拉着她向门外走去,“婚礼上少个伴娘完全没问题。”他说。

    婚礼的时候,伴娘和证婚人却失踪了。因为这件事,许可和姜允诺被人唠叨了许久。

    直至一年以后,雷远如愿以偿晋级为人父,在儿子的百天酒宴上,仍然不忘笑话他俩:“之前做兄弟的大婚,你小子给我跑的没影,手机也关了。许可啊,我说你当时咋就这么着急呢?今天逮着个机会,怎么样也要多罚几杯。”

    姜允诺听到这话,立马腾的一下红了脸,随后,放在餐桌下的手被人温柔的握住。只见许可毫不在意的笑笑,也不推辞,接连喝了数杯白酒。

    宾主尽欢。

    酒宴之后,两人回到家中。

    晚上,姜允诺在厨房里忙碌。

    许可跑进去一瞧,炉子上炖着生地龙骨汤。这汤最适合长期烟酒过度,熬夜上火的人饮用。平时,他工作上的应酬不少,原非嗜酒之人,怎奈人在商场飘,身不由己,每次饭局后回来,必带着一身酒气。姜允诺因此抱怨了多次,说得多了突然发觉自己已步入未老先衰的边缘,无敌啰嗦,人家不烦,自己已经缴械投降,便开始照着菜谱煲汤。好汤,至少可以调养脾胃。

    屋里香味四溢,某人的心里也跟着美美的。先是蹭过去,亲亲脸颊,后来干脆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吻个天昏地暗。

    姜允诺挣脱不过,急得跳脚,嘴里叫着:“汤好了,关火关火。”

    许可抓住她的手顺着自己的腹部向下滑去:“哎呀,不行了,灭火灭火。”

    就在她被人抱出厨房的一瞬间,仍不失眼疾手快的关掉了炉火,却在之后的时间里不停的回忆,汤里到底有没有放盐的重要问题。由此,被神情郁郁的某人扣上“做事不认真”的帽子。

    厨房里的香暖气息蔓延至客厅的沙发,而后是卧室的床上。

    有人被吃干抹尽。

    有人终于心满意足。

    他满脸愉悦的坐回沙发里,边看球赛边等着她将一勺勺汤递到嘴边。

    “凭什么?”她气呼呼的用汤勺舀汤,再气呼呼的轻轻吹凉了送过去。就凭他刚才说了一句:“我最喜欢喝姜允诺炖的汤了,如果有人喂就更好了。”

    果然还是耳根子太软。

    他笑嘻嘻的看向她:“记不记得上学那会儿,就是踢球手摔折了的那一次,你去我那儿炖汤,那味道不知有多好,到现在还忘不了。”

    “那一次是言兮萝做的。”她仍是摆出气呼呼的样子。这人,什么都不好,就是一张嘴。

    他微仰着头,眯了眯眼:“言兮萝是谁?”

    “装吧,不信你就真忘了。”

    他笑:“我记得林轩。”

    那几天,他难得有时间在家陪她,随后的日子却是忙碌异常。

    为了扩大生产,他又买下了几个车间。

    他的应酬也越来越多。

    她仍是经常煲汤。

    早上出门之前,准备好食材。等到下班以后,开始小火慢炖。

    饮着汤,他说:“宝贝儿,这汤真不错,无以为报,我只有以身相许。”他眨眨眼睛凑到她的耳边,“今晚我回来得早,乖乖的,在床上等着我……”

    过了几天,他端着汤碗,可怜兮兮的开口:“宝贝儿,怎么又是这个,换别的内容成吗?”

    完全没问题。

    山药老鸭,海参当归,淮山白芷,绿豆红豆黑豆……久而久之,她的脑海里便存了一部药膳汤谱,并且不间断扩充中。

    又过了几天,看着碗里的汤,他皱皱漂亮的眉:“宝贝儿,今天又有汤喝啊。”

    她不客气地说:“快喝了,谁让你整天在外面竟吃些乱七八糟的。”

    只是到了最后,看见辛辛苦苦炖好的汤,舍不得倒掉,她只好自己喝光光。

    皮肤水灵了,肉也没少长。

    “胖了。”晚上躺在床上,他抱着她:“以前是看起来瘦,抱起来才知道实在,现在又丰满了些。”

    她的脸型小巧,骨架也属于小巧型,衣服穿得越多越显瘦。

    “现在好还是以前好?是不是现在更漂亮,更有女人味了?”她趴在他身上乐滋滋的等待着被赞赏。

    “姜允诺,行了啊,”说罢,他看了她一眼,懒洋洋的翻身:“你什么时候漂亮过。”

    她不乐意了,在他身上掐了一把,恶狠狠的说:“是啊,就言兮萝漂亮,就周小全漂亮,还有你们公司的小秘书也清纯得很。”

    他嘟哝:“关颖也不错。”

    此后,他越来越忙碌。

    好多次,他到家的时候,她已经睡了了。等到她早起上班,他却正和周公闲聊。

    忽而一天,她突然想起,两人已经好几天没有正正经经说过一回话了,而头天晚上放在厨房里的汤也丝毫未动。一时恨极,死命的把他从被子里揪出来,骂道:“开公司其实是幌子是吧?你就一做鸭的,每天黑白颠倒。”

    他笑得一脸玩世不恭:“我还红牌呢,你要找我,先得预约。”说毕,扯了被子蒙住头,又睡着了。

    抱怨归抱怨,汤还是要做的,少吃总比不吃好。

    这样的日子,姜允诺几乎已经习惯。

    当年回国不久,她就在一家颇有名气的外资企业找到合适的位置,负责了几个项目,鬼使神差的还算做得不错,如今工作也日益繁重。她一改之前漫不经心的工作风格,大有全情投入的架势。改变的缘由,就连她自己也不十分清楚。也许,只是为了用劳累来遮盖内心的猜疑和不安。也许,工作演变成了某种退路,若是将来有什么变故,她也不至于什么都没有。只是这样的可能性会有多少,她从来不敢深想。

    其实,他忙,她也忙。

    偶有空闲的时候,她或者去健身房消磨时间,或者拖了关颖去逛街,或者和同事去酒吧聚聚,又或者如这个晚上一般,开了电视,百无聊赖的守在屏幕跟前。

    屋里没开灯,雪白的墙壁上反射着电视屏幕上变幻莫测的光彩。窗外,传来江水拍击着岸滩的沉闷声响。

    他们在江边购置了新居,起初是姜允诺想图个安静,现在她却觉得寂静。索性调大了电视音量,她半躺在沙发上看电影,一部女性视角的作品,名曰《爱情的牙齿》。

    爱如牙齿,无法自拔。

    鲜血的色彩缀着淡色场景,暗示着轰轰烈烈的爱情,以及沉沦过后的疼痛。

    视线渐渐模糊,电视里突然一阵锐利的声响惊醒了她。抬头瞅瞅墙上的挂钟,接近凌晨。打开手机看了看,有两条未读短信,一则天气预报,一则是“早休息”之类的寻常语句。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晚归的次数一一地增多,而她所能做的,只是等待。

    心烦意乱之际,房门被人打开,她坐直了身子,开始认真地观看影片。

    许可走进来,身上隐约带着些酒精味道,却并不让人觉着难闻。他将手里的西服扔在沙发上,随后坐到她的身边:“怎么还没睡?”

    “嗯,电影不错,我还没看过。”她说。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扫过他的脸,以及被解开了两颗纽扣的衬衣下的肌肤,不知到那里会不会遗留下暧昧的红色唇彩,又或者吻痕。

    许可盯着屏幕看了一小会儿,断言:“你看过,咱俩一起看的。”

    “是吗?”她站起来,想去帮他挂好西服,却被他随意的一扯,跌坐在他腿上。待他凑过来,她似乎闻到一缕淡淡的古龙水的香味,思索之下,突然想起几年前去关颖家的新房做客时,在他身上也闻到过同样的香味。那一次,他并非一个人去,而是带了周小全。

    两人在一起之后,姜允诺帮忙清理他的物品,却并没发现他有任何一种牌子的古龙水。曾以此事询问过,他笑说:“我用那玩意儿干嘛?”

    此时,她又问:“你用古龙水了?”

    他仍是回答:“没有,我用那玩意做什么?”说话间,已经吻住她的唇,口齿含糊不清,“咱们睡吧,宝贝。”

    她心里烦闷,一把推开他:“恶心,又是酒味又是烟味。”

    许可放开她,起身进了卧室,嘴里说着:“你以前还说我身上的味道好闻来着……”

    她跑进去,看他衣服也不脱,躺在床上摆出个大字,忙去摇他:“喂,脏死了,快起来,洗了再睡。”

    “诺诺,乖,别吵了,让我睡会儿。”他闭着眼睛,仿佛喃喃自语,“今天喝得多了……铁路局的那帮兔崽子,不要钱的黄汤,抱着猛灌……”

    他并非常常如此,想是真得有些醉了。

    姜允诺不免既担心又来气,“喝,看不喝死你。”眼见他动也不想动,于是上去推了推,“待等会儿再睡,我去倒蜂蜜水。”

    他孩子气地吐出几个字:“不要,就要睡觉。”

    她又说:“我熬了绿豆汤,醉了喝那个挺好,你等着啊。”

    他急躁的说:“什么什么汤,喝了这么久还不够啊?我听着就头痛,早腻了,赶紧扔了。”

    如同被人浇了盆冷水,她气得不行:“行,这可是你说的,你以前喝的那些,我就当是喂狗了。”

    “你烦不烦?爱干什么干什么去。”他突然出声。没多久,已是睡熟。

    但是,有的人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满心的委屈,何止是委屈,简直是越想越来气,结果越气越来劲。

    第二天,雷远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姜允诺抱着关颖的儿子宣布:“我来蹭饭,顺便投宿。”

    关颖正坐在沙发上看《绝望的主妇》,忙说:“好啊好啊,我正想找你聊天呢。”

    雷远苦笑:“大小姐,你也不早说,家里啥菜也没有,只剩挂面了。”

    “啊。”姜允诺用手指着他,“人刚给你生了孩子,你这不是虐待产妇吗?”

    雷远说:“什么产妇,我儿子都已经半岁了。你不知道,这两天保姆回家去了,我现在是既要照顾儿子又要照顾咱家大闺女,我今天忙的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关颖嗤笑:“少来,这才几天你就开始哭诉了,你能生孩子吗?你要能生,我为你做牛做马。”

    雷远说:“如果你不介意咱们的孩子在我的腹腔里成长……”

    正说着,姜允诺的手机响了,拿出来看一眼,直接挂掉,再响,再挂。

    关颖没理雷远,笑眯眯的看着姜允诺:“小样,吵架了吧?没事儿,我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打开,这儿就是你的娘家。”

    雷远忙说:“孩子他妈,你这不是让人小两口分居吗?”

    关颖说:“没事,让他急急。”

    “那哪成,那家伙可不比我。”雷远说着就去拿电话。

    关颖慢悠悠地说:“那是,你才不会着急。”

    雷远忙说:“怎么会,我比他更着急?”

    关颖笑道:“你着急小姜啊,还轮不上你。”

    雷远无力叹息:“老婆,我都被你绕晕了,我现在是精力透支,没力气和你玩文字游戏。”说话间,手里的电话已被姜允诺夺了过去。

    趁她们逗孩子玩的功夫,雷远赶紧跑去收拾屋子,清洗儿子的衣物。

    过了会儿,关颖催他:“饿了,做面条吃。”

    雷远看看时间:“再等一会儿。”

    没多久,门铃响了,关颖开门一看,许可一手拎着菜,一手拿着罐奶粉,胳膊下还夹着大包尿不湿,挺帅气的站在门口。

    关颖笑着说:“哟,劳力来了。”而后大声问雷远,“你偷偷打电话了?”

    “什么话,我自己家,还用得着偷偷的?”雷远说着,把小熊维尼的围裙递给许可,自己系上另一条跳跳虎的。

    今天周末,许可好不容易才挤出时间可以早回家,到家后才发现黑灯瞎火,清锅冷灶,人也没在,情形和往常大不相同,心里便没来由的一阵慌乱。这种感觉,太过熟悉,突然之间侵袭而来,竟让他在一瞬间六神无主。

    他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恢复理性的思考,在排除了某种可能性之后,他才略微变得轻松,然而却不得不承认,他害怕,这么久了,他依然害怕。

    手机被无理由拒听,他努力的回忆,于是隐约想起,昨晚貌似说过什么不中听的话,究竟是什么话,却又不能十分记得。

    尽管如此,他却松了一口气。

    此时,姜允诺正逗着孩子玩儿。孩子一笑,她也跟着乐,对其他闲杂人等视而不见,就算见了也是面无表情的斜睨一眼,装作不认识。

    就跟个孩子一样。

    许可见了,觉得有趣,不由抿嘴笑了笑。

    两个大男人在厨房里一阵忙活,雷远对他说:“你他妈都不招人待见了还乐呢。乐个什么劲呢?据说啊……都是和什么汤有关。”

    许可拍了下后脑勺,心想总算是有眉目了。

    雷远低声说:“咱们家这位自从怀孕以后是连厨房也不进的,你就知足吧,有的吃还挑剔?”

    “不是。那汤,**鸭鱼肉的,我整整喝了三个月。每天都喝,不喝不行,还不能说。我昨天一不留神抱怨了几句,就这样了。那丫头以为自己在养猪。”

    雷远憋不住地笑:“你他妈坐月子呢,我老婆坐月子的时候就这么过来的,她才喝一个月就受不了。我真佩服你。”说罢,拍拍许可的肩, “可以理解,正常人都受不了。女人都一样,就爱没事找事,小题大作。”

    许可头:“没错,说白了就是小心眼儿……”话音未落,就见雷远在那儿贼眉鼠眼的乐。扭头一看,姜允诺端着个奶瓶,靠在门框上正看着他俩。

    许可赶紧说:“那什么,诺诺,我没说你……”

    姜允诺甩也不甩,往奶瓶里兑了温水后径直走了出去。

    许可瞪了雷远一眼:“找抽啊你,她正在气头上呢。”

    姜允诺拿着奶瓶给宝宝喂水,关颖继续在旁边唠叨:“……男的就应该有事业心,做生意的人怎么可能没应酬,不就回家晚了么,你难道希望他天天在家粘着你。那样的你肯定看不上。再说他又不是在外面玩。”

    姜允诺不吭气。

    关颖了悟的笑笑:“你不会是怕他在外面乱来吧。”

    “我担心他的身体,喝起酒来没个节制。”

    “少来,你那小心思只能瞒得了他,我还不清楚?”关颖笑得更妩媚,“放心吧,想当年就算是言大美女也拿他不下,外面的那些可以靠边站了。再说了,他是聪明人,什么是最重要的,他能不明白?”

    姜允诺小声嘀咕:“谁稀罕。”

    关颖却若有所思:“小姜,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喜欢胡思乱想的,小女人样的。可见啊,关心则乱,无欲则刚,说的是一没错。”

    晚饭做好后,关颖又指使雷远:“给孩子换块尿不湿,都三个多小时了。”

    孩子他爸得令,立马照办,先是用湿纸巾打理干净,抹婴儿油,最后才包上干净纸尿布。

    没想到伺候这么个小家伙出恭如此费周章,姜允诺只是在旁边看着就觉得麻烦。正在心里小小的感叹着,手臂被人轻轻碰了碰,抬头一看,许可站在身旁正瞅着她,神色柔和,眼里蕴含着笑意。

    她心里一动,却又想避开脸去,只听他说:“认真学着。”

    她嘟了嘟嘴。

    他便立刻改口:“还是我学吧,未雨绸缪。”

    雷远和关颖听了都是一乐,将孩子交到他手里。

    许可的动作麻利,也很温柔,把尿布重新包裹了一遍,完了后还挺得意,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边对雷远说:“咋样,比你包得好吧。”

    吃过晚饭,关颖把孩子哄睡了,四个人又打了会儿麻将,许可对姜允诺说:“咱们撤吧,都十多了。”

    姜允诺帮忙收拾桌子:“你走吧,我就住这儿。”

    许可笑道:“你这人,还真当是自己家了。”

    雷远头:“领导说了,这儿就是允诺的娘家。再说你们回去还得过江,今晚就住下吧。”

    关颖早已打理好客房:“就是,又不是没地方。男的一屋,女的一屋,我有话和小姜说,宝宝也是男的,所以由老公负责。”

    雷远还没说话,许可立马扔出两个字:“不行。”随后拉了姜允诺就进了客房。

    姜允诺拗不过他,磨磨蹭蹭的洗漱之后,便去床上躺着,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直到听见他关了花洒,打开浴室的门,她才慢慢缩到床的角落里,将背后空旷的位置留给他。

    许可在床上默默躺了一会儿,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角:“睡过来。”

    她没有理睬。

    慢慢的,有力的臂膀环在她的腰间,她被人从身后密密实实的抱住。

    “别挤我,要掉下去了。”她想扯开他的手。

    “自找的。”他懒懒的开口,“宝贝儿,商量件事成么?”

    “不成。”

    “汤是好汤,但是胃口有限,咱们改成一周一次行吗?最多别超过两次。”

    “那就一周一次说定了,你以后可别缠着我,若是反悔,一周零次,看不憋死你。”

    许可哭笑不得:“诺诺,我说的是煲汤,你扯到哪儿去了。”

    “一样的。”

    “这个怎么能一样?”他忍不住低叫。

    “食色,性也。”

    他轻咬她的耳朵:“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昨天喝了酒就胡乱说话。是,我最近比较忙,等过了这阵子,我天天在家做饭给你吃,煲汤给你喝,把你养得壮壮的。”

    姜允诺气得打他:“我要那么壮做什么。”

    许可握住她手腕:“小声,想让人看笑话是吧?”

    她推开他的手,不动也不说话。

    “还生气呢?”

    她咬咬嘴唇,犹豫了半天问题,终是说了出来:“许可,你每天在外面,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打电话给你却从来不问你,只是让你少喝酒,早回家。我担心你的身体,也害怕你对我撒谎,你了解我的感觉吗?”

    他突然放开她,让她与自己相对而卧。

    窗前的月光融入情意缱绻的凡人世界,他的双眼黑亮有神,认真而专注。

    “你对我的信任呢?去哪儿了?”他说。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太多的无法预料,我没法让自己不去想……”

    他打断她的话:“你说得对,这个世界变化多端,永远让人捉摸不透。但是我很清楚,谁,又或者什么事情,对我来说才是最宝贵的。八年前,你可以说我年少冲动,但是现在,我是个正常的成年人,也对自己的认知相当肯定。这么多年了,兜兜转转……”

    他话未说完,就看见她的双眸越来越晶莹湿润,直至落下泪来。

    内心被柔软的情绪激荡着,他不断地温柔的亲吻她:“傻子,和以前一样爱哭。怎么就改不了呢?”

    她汲汲鼻子:“谁让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不说你不明白,谁想说这些。你考虑问题总是先想着消极的一面,而我却恰好相反,所以说,我比你乐观。但是我们之最大的区别是,”他顿了顿,才又说,“我比你聪明。”

    “讨厌。”她忍不住破涕为笑,“讨厌讨厌许讨厌死了。”

    他也笑着,用手擦拭她脸上的泪,他的指腹略显粗糙,却使她觉得安心。

    她想起另一件事情,表情又变得严肃而羞涩:“我长得难看吗?”

    他仿佛比她还要激动:“谁说的?找抽啊。”

    “抽你自己吧。”

    “这你可冤枉我了,我绝对没说过。”

    “你说过我不漂亮?”她咧了咧嘴,又是快哭的模样。

    他立刻搂紧了她:“我没说实话,只是不想让你骄傲。我怕你不理我了,跟人跑了。”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是百年难遇的腼腆羞涩。那一刻,他突然想到陈梓琛,想到送她回家满脸殷勤的她的同事,甚至想到陆程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确定,他却不如她那般勇敢,对那些人那些事,他是如此介意,又胆怯到说不出口。最终,只能悄悄埋在心里。

    但是在姜允诺看来,他已经说漏了嘴,顿时心情大好,捂着嘴乐个不停。

    他几乎要恼羞成怒,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你再笑,再笑,我就在这儿把事办了。”

    “你敢。”她抬手打他,“这是别人家。”她一边挣扎,一边呼哧呼哧的直喘气,

    身下的女人,满脸的绯色,又衬着黑瞳红唇,衣衫半褪。

    许可一看之下就有些受不了,火气降下去又升上来。伸手摸摸她的脸,嗓音低哑的说:“你这样,我怎么忍得住。”

    见他一脸难捱的表情着实有趣,她不禁起了玩心。

    温柔而羞涩的凝视,粲然一笑,极其妩媚。

    他定定的看着她,满眼毫不掩饰的迷恋。身体越来越热,呼吸渐粗,手霸道的抚摸着她的每一寸肌肤,直至探入她的双腿之间。

    她的心跳也变得异常剧烈,迅速的抓住他的手:“我想回家去。”

    他二话不说拉了她起来,两人穿好衣服,蹑手蹑脚的出门。

    屋里的其他人已然熟睡。

    开着车,没有回家,而是径直来到江边。

    月朗星疏,幽静怡人, 晚风拂面,浪涛轻柔的拍打着沙滩。

    极尽愉悦的温存缠绵。

    激情袭来,他不顾一切地亲吻着她:“送我一样礼物。”

    “什么?”

    “孩子。”他说,“我们的孩子。”

    她记得,那是一个夏日的夜晚。

    他的眼眸闪烁着温柔而迷人的光彩,仿若夜幕里远处的华灯。

    她笑着却不回答,闭起眼睛,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

    他在她的身边,就在她的近旁。

    给我一个家吧。

    他说。

    (完)

    彼爱无岸 外篇 小H,怡情

    小H,怡情

    小H,怡情窗外的荧荧雪光透过来,洒落一室。她早已醒来,只是懒懒的动了动身子,不愿睁开眼睛。屋里温度宜人。她伸脚踢了一下枕边的人,“饿了……起来做饭。”那人抬腿压制住她的脚,将她搂入怀里,嘴里含糊不清的咕噜了一句什么,听不清。显然还在梦里。她挣了挣,白费力气,于是张开嘴朝他的胸前咬下去。他这才略微睁眼,一脸无辜的瞧着她。她说,“起来,饿死了都。”“嗯,想吃什么?”“火锅。”“一大早的吃火锅?”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他看,“中午十二了。”他装出惊讶的模样,“啊,怎么这么晚?”她也问,“是啊,怎么这么晚?”他按住她,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你知道的。”她把他推开,又缩回被子里,“我不知道。”“又骗人。”他过来扯被子。她用脚踢他。“累啊。”他伸手抓住她的脚,有些疲倦的叹了口气,“先去买菜,吃饱了再收拾你。”随后,慢吞吞的起床,慢吞吞的披上睡衣,慢吞吞的走进浴室。她翻来覆去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等他出了门,才跑去浴室。洗漱完了以后,又跑回被褥里窝着。盯着手机屏幕,计算他出去的时间,这么久……睡了一会儿,再看,这么久之后,又过了这么久……似乎已经很久了……之后,她听见钥匙在门里旋转的声音,她起身,轻轻的跑过去站在门后。

    他打开门,背对着她,脱鞋。带入一身寒意,肩头还带着细小的雪花,然后融化了。她伸手拍了他一下。他转身,一把抱住她,手里的购物袋跌落在地。“不冷吗,嗯?”他用身上的羽绒服紧紧包裹住她,“起来怎么不穿衣服……”后面的话语渐渐吞咽回嘴里,他低头亲吻她的耳垂,颈项,锁骨……整个人贴合在他身上,觉得温暖。“你去了很长时间。”她分出一丝精力用来抱怨。

    他抬头看向墙上的钟,“四十分钟还不到。”眼里带着笑意,他又吻住她,唇贴着唇。“先吃还是先做?”他的呼吸变得不同。她心跳的厉害,稍稍低下头,“我真的很饿……”他低声笑着,“我也很饿,”她整个人被抱了起来,而后听见他说,“先吃了你再做饭。”

    被他死死的禁锢在怀里,她使不上力气。他抱着她,目光扫向一旁的餐桌。“不行,”她挣扎。他再吻她,“知道,那上面凉,我舍不得……”“不是……”她急忙说,“我要吃饭。”“现在没人做饭,”他已经抱着她走到床边,气喘吁吁,不像是累的,“别的事,倒是有人做……”她被扔到床上,趁他脱衣服的时候,打算开溜。计划来不及实施,脚踝已被人握住。“帮我省力气,等会儿还要做饭”,他说。

    她没法踢开他,一字一句的说,“我是真的很饿。”索性,连羽绒服也不脱了,他不可忍耐的拉下长裤的拉链,“就来了……”

    她想骂人,身体却被牢牢压制。勇猛的进入,迅速的动了几下,“好热”,他抱怨着脱掉了羽绒服。她一时又好气又好笑,“你倒是省事。”“嗯,还有力气说话,等会儿不给饭吃”,他顾不得擦汗,“怎么这么热?”然后又迅速脱掉了毛衫。“下馆子”,她说。“好,”他用力撞击着,额角的汗水滴落在她身上,“热死了”,他急躁的扯掉身上最后一件衬衣。她没了力气,只是和着他的呼吸而碎碎地呻吟。“这就对了”,他满意地说。她看着他赤裸的上身,低声说,“饿啊,想吃肉肉。”“咿咿呀呀的说个没完”,他皱眉,粗重的呼吸着,猛然之间从她身体里抽离。

    她呼呼的喘气,“你把床单弄脏了”。他倒在她的身边,不去理她。她一脚踢了过去。

    “还有力气,嗯?”他闭着眼睛,手指在她的身上来回轻抚。

    “没有了”,她立马保证。手指触到她胸前的吊坠,立刻握住。

    他睁开眼,取下吊坠,将它套入她的右手无名指上。

    “还是这样带着比较好,”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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