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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脱光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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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情蜜意

    程程一步步朝前面走。龙腾小说网 ltxsba.com天上有几颗忽明忽暗星星,并没有亮堂多少。如此时辰,大伙儿都在被窝里睡觉呢,她一个人在野外黑灯瞎火地瞎折腾。

    好饿啊,呜呜……现在客栈都打烊了吧,她去哪儿弄吃的去?她没有目的性地走着,脸上染了一丝委屈。突然灵光一闪,她便往醉胭脂跑去,似乎长夜消遣处只有青楼与赌坊。而青楼嘛,只要花得起钱的就是大爷,去了那儿吃喝休息有了着落,还能见到临哥哥呢。

    如此想着,程程的速度加快了几分,唇角带了几分笑意,便往那边跑去。

    夜晚的青楼比起白日的青楼更加热闹。灯火阑珊,香气扑鼻。门口还有华衫男子的出出入入,几名年轻风骚的女子站在那儿迎客送客,抛几个如丝的媚眼儿,跟客人调几下情,那声音酥得……程程只觉得全身发颤。

    女人们见程程进来,刚想上去接客。其中一名年色稍长的眼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是风四交代过的程大爷。挥着香帕上去了,“程大爷哟,您又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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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程挥开了她的手,冷冷道,“我不喜欢您身上的味道,离我远儿。”

    “哟……程大爷,风公子交代了,您来了,就要给您安排好住处,还要给您上山珍海味,送上对口的妞儿……”

    “噗……”风大爷,您可真好,给我安排了这么多优惠,不过既然她提了风四叔叔,风四叔叔定然是交代过下面人的,那就跟着她吧,程程很有气势地哼了一声,“安排上房,尽快上菜,妞儿就别给我上了,你大爷我累着……”

    那名女子招呼程程往里面走,并道,“程大爷,您叫我艳娘就行,是这儿管事的,有什么事儿只管找我。风公子说了,你是来找相好的,我自当给您安排封闭的处所,不让人打扰到你们。”

    程程呆愣了片刻,似是明白,似乎是不明白,了头,“哦。”

    跟在艳娘身后走的程程似乎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心,不由重复了一句,“记得不要给我上妞啊……”

    “程大小姐,我怎么可能给你上妞,上了,您也无福消受啊……风爷交代我过,您放一百个心,我会将您伺候的好好的,您只管在这里住下,不会有外人打扰的。”

    程程听了这话,才舒了一口气,也不再粗着嗓子说话,揉了揉肚子,“多送饭菜来啊,我一天没有吃过饭了,很饿。”

    “好的。”艳娘带她走了几步,朝旁边的一名丫鬟讲了几句,“做清淡的,再加碗稍微粘稠的暖汤。”然后带着程程绕了出去,原来青楼的后面还有一座别院,临着湖面,有几个类似于客栈的空房,布置的是真正的淡雅清爽。房中的摆设不多,摆的都是些名贵家具,不必有的摆设一样不多,只在墙壁上挂了几副名人的山水真迹。

    程程刚在桌子上坐定,艳娘已经为她倒了杯水,温热的,程程端过来一饮而尽。艳娘又随意讲了几句,说得都是风四交代的话。此刻丫头端着饭菜进来,程程也顾不上什么礼仪,接过筷子就吃了起来,不由头,“味道不错。”

    吃完饭之后,程程摸了摸肚子感觉很满足,虽然很想睡,她还是知道刚吃完就睡觉是不好的。她本想开门出去逛逛,不过对这里的路也不是很熟悉,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坐在凳子上稍做小憩。

    突然有敲门的声音,程程一个激灵从朦胧的睡意中惊起来,防备地问了句,“谁?”

    “我,叶临。”声音温润低哑。

    唇角有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发觉的微笑,她忙起身将门打开。

    叶临见了程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脸庞有了一丝罕见的苍白,“刚吃完饭吧,带你出去逛逛。”

    “好。”程程走出门去,跟在叶临的身边。

    他们两人走着,没有说话。深夜中,有幽兰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丝丝入鼻。这一刻,程程突然觉得很美好,她也不忍心说话,打破这种宁谧的寂静。

    叶临带着程程绕了一圈,便送她回房了,他送她到门口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站在那儿。怔怔地看着程程,不说话,也不回头。

    房中的灯一直没有熄,此刻程程看得清楚叶临的表情,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程程本是想关门或者跟叶临道别,见他如此,轻声唤了一声,“临哥哥……”

    叶临从恍惚的神情中唤过神情,一步踏入房中将门给关上。在程程诧异的目光下靠近她,伸手抚摸上她光滑的脸庞,拥拇指轻抚她的眼皮,她的睫毛很漂亮,长长的翘翘的。叶临只觉得自己突然着魔了一般,有些无法支配自己的行为动作。

    程程从来没有见过叶临如此待她,手抚着她的脸,带了安抚,又带了挑逗,时轻时重,很暧昧,又很纯洁。她站在哪里翕了翕唇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叶临的那双清澈的眼眸带了丝朦胧,程程看不懂他眼中的东西,只觉得被他盯住的地方在逐渐发烫。程程对于这种场面有些局促不安,她想往后倒退一步,而叶临早她一步将她揽在怀中,将自己唇靠了上去,贴在她的唇上。

    轰地一下,程程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发白,眼睛自觉地紧紧闭起。叶临的双手箍在她的腰部,稍许用力,被拥抱的感觉很好,合得没有一丝空隙,又没有弄疼她。他耐心地在程程的唇上流连,轻啄,似乎感受她的放松,才轻舔她的唇,滋润着,辗转厮磨着,然后狠狠地吻了下去,用自己的舌追逐她的,然后引导着她与自己纠缠。

    彼此的吻都显得很是生涩,却只是根据一种本能来追逐这种小小的兴奋感。

    叶临将程程抵在墙上,用力吻着,仿佛要将这几年来的思念与押注的未来全部在此刻一并释放。他吻得很凶,仿佛再不是那个云淡风轻的叶临,带了兽性,趋于人类的原始欲望。过了很多,他才放开程程,他的手坏着她的肩膀,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在这个空旷的房间中交织,时起时伏。

    程程的眼睛有些亮亮的,又带着受惊的模样,脸色红成一片,有一股风情万种的神态。那张被吻得肿了的唇嫣红一片,红潋潋的,叶临的手不期然地摸着她的唇,带了几分逗弄。他突然清醒过来,也不管程程想说什么,扶着她上床,然后替她盖上被子,交代了一声早睡,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出去了,并关上了房门。

    程程一呆愣愣地,直至叶临出门之后,才逐渐回过神来。刚才临哥哥好像吻她了……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很烫,她抱着被子缓缓坐了起来,嗯,不讨厌,甚至有开心,好像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又很熟悉,这种感觉似乎叫做柔情蜜意。想着想着,便有些春心荡漾。十六的年纪也够她少女怀春了。

    程程刚想躺下,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将被子踹下床去,冷哼一声,“叶临,你什么意思,就这样怕了,屁话都不说一句?”程程想着到觉得委屈了,临哥哥自幼还跟她说些要她当他小新娘的话,这几年越发沉默了……她快速地爬起来,换了一套女装,弄了弄发型,凭着感觉往上次见面的那座楼台水榭跑去。是时候问个明白。

    因为跑动,裙裾飞扬,等她靠近楼台的时候,便见到一个身影安静地坐在那儿,背影看起在清冷的夜色显得更加疏离,也令她越发心疼起来。只凭着一个影子,她也认得那是临哥哥。她屏住了呼吸一步步朝他靠近,在靠近他的时候,被叶临一把抓住拉近自己的怀里,“还不睡?”

    程程微微挣扎,便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想问你些话。”

    “问吧。”

    “为什么吻我?”

    叶临没有回答,不说话,程程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想要的答案,不由推了推他,“为什么啊?”

    黑暗中的叶临盯着湖面上几缕星芒的倒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他嘘了一声,“别吵。”

    “为什么啊?”

    叶临什么都不说,将自己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装作自己很累的样子,“给我靠一下。”

    这让程程有了一种他睡去的错觉,不忍心再去打扰他,虽然知道他有失眠症,却即使有一分睡着的可能,她也愿意成全这个可能。

    那一夜是她睡得最累的一个夜晚,肩膀很沉,腰部也因为他的手紧紧抱着有些酸涩。可是心中有一丝自豪感,甜蜜感还有惊慌失措感一起交织在一起,心中有无限的想法,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突破口,直至东东方晨光熹微,微弱的光亮依稀勾勒出叶临的侧面轮廓,程程盯着他紧闭着的双眼,很祥和,很温暖,管他是否睡了呢,这样闭目养神也能让他稍微缓解下疲劳吧,想着想着,才欣慰睡去。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程程直直地盯着床,莫名地有一丝失望。她因为从小习武,几乎是没有什么惰性,快速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却意外地看到一个背影坐在圆桌前。那个人并没有回头,却已经感知到她的动作,“梳洗一下,过来吃早。”

    程程几乎是抑制不住自己咧开的唇角,快速地起来梳洗一番然,坐到叶临的对面。叶临将一碗肉丝粥推了过来,“还暖的。”

    程程心头一暖,用勺子兜了一口喂进嘴里,有些傻笑起来。娇艳的脸庞上带着一丝憨厚,其实并不太搭调,却十分可爱。

    叶临坐在对面看着,心一阵阵痛起来。却同时也被她的快乐感染,笑起来,“程程,笑什么呢?”

    “早上起来就能见到你,很开心。”很直白,不做作,程程又吃了一口,动作优雅,细细咀嚼,她能够感觉到桌对面的眼神,心抑制不住地跳动起来。

    “程程,为什么大半夜地离家出走?”叶临似是明白,也不似明白。

    “你希望我嫁给宋子扬吗?”程程满不在乎地轻笑,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住叶临的眼睛,带着一些期待,她看着叶临略有逃避的眼神,有些艰涩地将粥吞下,然后嫣然一笑,“我对你负责吧,临哥哥。”

    程程看着叶临有些迷茫的神色,也不再理他,只管低头吃自己的早。粥很好喝,清淡又香甜,肉丝鲜美,还有一些味道不浓的而又香醇的作料。等她将粥吃完之后,拿过一旁的绢子擦了擦嘴,看着叶临还是刚才的那表情,不由猛拍了下桌子,吼了一句,“叶临,我说我要对你负责!”

    叶临也站了起来,怔怔地看着程程,然后上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程程,身体不舒服么?”

    程程挥开他的手,又开始纠结某一个问题,“你昨天为什么吻我?”

    程程清清楚楚地看到叶临脸上的尴尬与一抹不自然的红晕,“程程,女孩子要矜持。”

    “做什么矜持?”程程睁大眼睛瞪着叶临,直到看到他脸上露出的淡淡笑意,觉得自己的气场也不足了,很狗腿地上前将脸埋在他的胸前,蹭了两下,“临哥哥,跟你干嘛还要矜持,是你说的啊,我可以对你索取无度的嘛。”

    其实叶临的原话就是,你需要什么,尽管说,临哥哥一定接近所能达成你的要求。不过如今她改变了个意思,到带了几分情感的味道。

    叶临轻轻摇了摇头,明亮的双眸闪过一丝柔情,张开双手将程程搂在怀中,反正都自私了这么多年了,再自私一下下也好。他低头细细地亲吻着她的发丝,轻声道,“程程,你知道什么是负责吗?”

    “对你好呗,你在这里待多久,我就陪你多久。”程程也伸手搂住他的腰部,“临哥哥,我记得你曾经说过,在十七岁的时候带我走……”

    “我讨好了你这么多年,好像很见效诶,到时候不用拐不用骗,对你勾勾手指头,你就会跟我走了。”叶临不住地头,对着程程玩笑。他轻勾起漂亮的弧度,揉着她小小的脑袋,心中暗叹,从小看着你长大,如今真是越发舍不得了。

    画眉

    她整颗心都明媚起来,神采飞扬,快乐能轻飘飘地能飞上天了。她决定留在这里,守着叶临,有多久陪 多久。若是爹爹知道了真相,必定会不同意,可是她也突然有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虽然不知道能够隐瞒爹爹多久……爹爹是明理的人,到时候再跟他讲清楚。

    一大清早,风四便已从艳娘那儿确知程程入住别院的消息,他本来就有预感程程会来,来到程程住的房间,敲开门,程程开了门,礼貌地叫了一声,风四叔叔,脸上还带着潮红色,风四人精似儿,一眼便看到房间中的另外一个人,叶临。对于情爱,他看的很通透,却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从小到大,纠结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们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轻笑,桃花眼中带了丝笑意与揶揄,踏入房中,与叶临面对面而视,“小临子,有几把刷子。”

    “风四叔叔,抬举了。”叶临脸上带着一抹淡雅,眼中略有喜色。

    风四细细一瞧,便见了端倪,一个反手狠狠敲在他脑门上,“好啊,你小子,讨了老婆,就把我叫老了,小时候巴着我叫哥哥的。”

    “礼数不能忘,小时候不太懂事。”叶临眼中闪过一丝幼时的稚气。

    风四似笑非笑,摇了摇头,没有谁比他明白,叶临从小到大都是这性子,没有变过,只是这两年,越发沉默,不太爱说话而已。风四瞥了一眼程程,又瞥了一眼叶临,然后撩开白色的华袍坐在凳上,打量许久才道,“叶临,你接下去什么打算?”

    叶临微微暗眸,淡淡道,“先这样吧。”程程就站在他的旁边,他伸手牵过,死死地拽在手里,似是怕她跑了一般。前夜听到她要嫁予他人为妻,他的心不是不痛的,只是还没有想好对策。如今失而复得,又叫他如何再放开。程程是明事理儿的,他是短命这事儿也一直都在她的心上,未曾遗忘,不知道她要接受他又是下了如何的决心。

    叶临想着,不由又轻笑起来,“只要我活着,便给她最好的。”

    风四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他极力撮合,明着暗着让他们见面,就是认定了叶临有那个能力为自己续命,奈何,十年过去了,一法子也无。在他看来,超越生死的爱情是伟大的很,可是不现实,他死了,让他再去哪儿找个叶临给她。

    程程听了叶临的话,不做声,只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略微皱眉,她不喜欢他说的这句话,那么死了,留给她的便是无限的思念。十年,她总是会想着有一天他会死,可是一直,一直都没有准备好。

    风四见程程此刻的表情到有些与程独相似,眼神变得很淡,那无言的伤情都隐藏在那双黑色的眸子下,唇角微僵,带了一份冷淡。他不由打破了这分沉默,笑道,“早上十分听说程程从家中逃走,现在到处有人来找你的行踪,不过这别院够隐秘,你们就在这里住上几天,不必牵挂外界的事物。”

    那几天后呢?程程刚想问,又吞到了口中,这是自己的事情,没有必要再要别人来替你解决。风四不过念叨了几句,不过是些生活上的琐事,说完便走了。风四走了之后,房中再次沉入了寂静,程程趴在桌上,显得有些有气无力,“临哥哥,我们难道就要这么不见天日么?”

    “不见天日?”叶临也搬了凳子坐在程程旁边,用手支住脑袋,俯视着她,“无聊么?”

    “倒不是无聊啊,是很无聊嘛。”程程撅了撅嘴巴,眨了眨眼睛,带了丝俏皮。

    叶临也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脸又微微靠近一,“那带你出去玩一圈,嗯?”

    “唉,算了,出去玩会被抓回家的。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吧,就是因为我跟爹爹说自己从小接触的男子不多,所以想认识认识,这天下的男子是怎么一番模样?”

    “哦。”叶临淡淡了头,一本正经道,“其实程程是想出去结识陌生男子,想着如何移情别恋是吧?”

    程程趴在哪儿捣蒜似地头,“是啊是啊,找一名比临哥哥更英俊更好看的男子,然后去去靠近他巴结他喜欢他。嘿嘿……”

    “那你说说,要如何喜欢上他。”叶临伸出一只手抓住程程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放在手中把玩着,语气徒然添了一分暧昧,“也会让他吻你吗?”

    程程脸色一红,微微偏转头,将脸埋进臂弯里,“我才不要告诉你。”

    一阵低微的轻笑声从程程的头传来,她听得他笑说,“只可惜你要求太高,找不到那种人。”

    程程闷闷地哼了一声,“你不就是称赞自己天下无双,绝无仅有么。”

    “我也听闻这华阳城的三宝倾国倾城,人间祸水。”

    程程大笑,“原来临哥哥也注意这些小道消息。”她笑起来特别好看,眼眸微弯,如一轮新月,精致的小鼻子微微皱起,唇色粉嫩,煞是可爱,“不过那些小道消息都是乱说的。”

    “听到人家觊觎我的小新娘,我心中甚是不悦。”叶临口气中也多了丝玩笑,是啊,她是她的小新娘呢,怎能被那么人觊觎私传呢,“不过,以后我会将你藏的好好的,现在就带你出去转一圈,让你瞧瞧,其他的男子是如何,移情别恋……呵,让你死了这条心。”

    “嗯?”这话的意思太多,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一丝疑惑,直直地望着叶临,

    叶临也不理她,站了起来,找了一只炭笔来,然后坐在她的对面,左手端住她的脸,右手执笔,就要往她的眉上画。

    程程略微震惊,就要往后躲去,奈何脸被固定住,动弹不得,叶临眼眸温柔如水,薄薄的唇中轻轻吐出两个字,“别动。”

    一下一下,程程看着他的手在动,只觉得眉上痒痒的,她的眼眸朝下,不时地转上去瞥上叶临一眼,他脸庞上凝结着一种认真,那种眼神似在对待一样精美易碎的瓷器,很珍惜很小心。

    “你……你做什么呢?”程程结结巴巴问了一声。

    “画眉。”

    “为什么呀?”

    “天经地义。”

    “啊?”

    “嘘……”叶临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讲话,涂两下,便细细瞧上一番,唇角的笑容越扩越大,程程心中惴惴的,却又不想挣扎反抗。

    过了一会儿,叶临终于涂好了,取了镜子给程程一看,程程看了一眼就吐血了,“啊啊啊啊啊……混蛋,这谁啊,这么难看。”

    叶临轻笑,翘了丝揶揄,“程程什么装扮都好看。”

    程程哭丧着脸,不知道如何去擦拭眉毛上那又粗又长的“一字眉”,“临哥哥,你眼光有些问题,呜呜,我娘涂得再难看都好歹是俩眉毛,你居然我画成一条了,呜呜……”

    “乖,别呜呜了,我给你将眉心涂红。”说着叶临也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程程带出来的胭脂,开了盖子,用手指沾了,涂在程程的眉心,又坏心地在她脸颊上涂抹了两圈。

    程程看着镜子中的“怪物”,当场就崩溃了,气血上冲,大声吼了一句,“你干什么?”

    “涂得这么好看,我带你出去炫耀下。”叶临依然是那副气态悠闲的样子,明眸若深潭,带上一抹宠溺。

    “我才不要出去。”程程心中暗想,临哥哥原来你跟我娘想着同一样的心思呢,“哼,可是你将我弄成这样子,不是摆明了让人更注意我么。”

    叶临略微沉吟,“也是。”说着便从怀里掏了两张面皮,“去将脸擦擦,带假面出去吧,这样子总行了吧。”

    程程看着叶临手中的那张薄薄的白色面皮,很真实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狰狞,“你哪儿弄来这些东西?”

    “放心吧,不是真人皮,不过用一些特色的材料做的。”叶临将脸盆里的毛巾拿来替程程将脸擦干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往程程的脸上均匀地涂了些药膏,等药膏被吸收后,才替她贴上了假面。

    他自己也如法炮制,涂了药膏然后往脸上贴了张面皮,这两张脸的相貌很普通,一男一女,即使是走在人群里,也不太引人注目的那种。两人的脸靠在一起往铜镜中照去,却依然有一种相配的气质。

    两人换上普通的装束,简易的发式,叶临甚至轻易地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气质。程程怔怔地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不由倒抽一口气,“临哥哥,若是你如此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可是一也认不出你来。”

    叶临轻笑,“是么?那如此呢?”

    程程不知道叶临轻念了什么,相思结微微一紧,突然笑了起来,这种刻苦的相思,她又怎么会忘记,远也好,近也罢,这么多年来及时相距甚远,她也感觉得到他,更可况此刻他就在她的眼前。

    叶临见她微微怔仲,便牵着她的手出去,“我们从这里直接飞出去。”

    程程施展轻功与叶临手牵着手一起跃向房。站在高处一览众山小,湖面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泛着盈盈光亮,湖面上的荷浪一片,葱绿一片。楼台水榭倒映湖面,与周边的齐放百花,相映成趣。

    程程不由上下打量了一下叶临,“临哥哥,看不出来你还会有武功。”

    “别看不起人,你看不出来东西还多着呢。”叶临伸手一揽,将她搂抱在怀里,跃过湖面落在不远处的阁楼上,程程半躺在他的怀里,双手抓着他的衣襟,突然就觉得心中的某块缺失的地方在慢慢饱和。叶临又跃过几个亭台楼阁,踏上湖面上停泊的小舟上,他没有将她放下,她也舍不得从他的怀中下来。叶临就站在那儿,小舟突然启动,缓缓前行,叶临淡灰色的衣袍随风飞扬。

    程程抬头盯着他的下巴,五官简单朴实,那种自然的风华在此刻却未流失半分。

    “临哥哥,你是龟灵国的国师?”

    “是啊,这么问起这个来了?”

    “你会做些什么?”

    “传说中的国师精通阴阳五行学,道教巫术以及密教占术,还懂观星宿,相人面,还会测风水,知方位,预测灾异,画符念咒……够不够?”

    “那你是国师,也懂得这些咯?”

    叶临并不正面回答这些,因为连他自己也不大懂得,这是他叶家流传下来的一种神秘力量,很多东西无法解释清楚,“可能懂得一些。”

    “那你能跟阎王说,让他不要太早收回你的命吗?”程程随心而说,说完之后又后悔了,居然说出这么幼稚荒唐的话,刚想开口道歉。

    叶临便接过了话语,一也不大介意的样子,似笑非笑,“应该不太可能。阎王爷高高在上,而我只是人间一个平凡的人,他为何要听我的呢?”

    “在人间来说,你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人,对于我来说,却很重要。”

    “重要到哪般田地?”他带着少许诱哄的口气问道。

    “很重要,无法形容。”程程坦言,眼眸明亮,带着一种异常的坚定。船不知何时停靠在岸边,叶临带着程程跃上岸上,然后将她放下,牵着手带她往前走着。

    程程依偎在他的身边,此处临近青楼,人迹鲜少,周围芦花飞舞。这种地方有种恬静的自然美。程程突然就想表达自己的情绪,低低地哼唱着一首小小的调子,她的声音柔软绵长,婉转动听。

    叶临一路听着程程哼唱,赞叹道,“甚是好听,不过应该再欢快些。”

    “嗯,是我自己做的曲子,下次我再稍改动一下。就叫做叶临之歌,好不好?”

    “好啊。”

    “只唱给你一个人听。”

    “好。”他带上了一抹宠溺,摸了摸她的脸。

    程程有些狗腿地想讨要些东西,不由问道,“临哥哥,我送你一首歌曲,你也送准备礼物给我,今天冬天就是我的十七岁生日,你会送什么给我呢?”

    “我。”

    ……嗯,她被震到了。

    处处温情

    程程对计算一事异常敏感,自打小起,也不是说斤斤计较,基本上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她送他一首歌,她便向他讨要礼物,而如今听到叶临说将自己当做礼物送于给她,震惊之余带了羞涩。本以为叶临话中带笑的,却见他眼眸深邃认真,便过头去,瞧那漫天飞舞的芦花,如同一只只小小的白色蝴蝶,蝶翼翩跹,她的心中如同吃了蜜糖一般甜蜜。

    程程突然就心想道,就算世上好男人万千,也不及临哥哥一人,何必再想着如何结识其他男子,好生与他共度下去倒是实在。她心神一动,将脸转了过来,对着叶临道,“临哥哥,我们回去吧。”

    “哦?程程不想再认识其他的男子,与我作比较一番?”叶临有些好奇程程的突然转变,还是不由揶揄一下。

    “临哥哥气度华美藏而不露,又懂得阴阳五行之术,天下之大,又有谁比得上你。即使有比得上你,也未必会如你这般待我。”程程盈盈一笑,如秋水的眼波流光溢彩,她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也算是推卸了心中的最后一分挣扎。

    叶临直直地望着她的双眼,黑色的眸子不再压抑着任何深情,“程程,只愿你不要后悔。”

    “不后悔。”程程头,一脸坚定。

    “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玩上一天吧,每次见你都在晚上,未曾说上几句话,你便睡去。今时有空,就带你一同游玩,也对得起脸上的这两张假面不是?”叶临如今这张脸虽然陌生平庸,吸引人的繁华气度依然存在。

    程程想起这十年来的种种,每年见上不过几面,却都是在深夜,讲不过几句话,又匆匆远走,平时的联系,不过是相思结带来的一种空虚的念想,想罢,心中略带惆怅,主动上前挽住他的手,着头道好。

    此处本来就是人烟稀少,景色又是优美,明明已经临近初秋,周围的绿意半分不减。呼吸吞吐之间皆是清新的味道。两人踏在略微湿润的泥泞路上,比起以往,心情不可同日而语。

    上了大街,清晨时刻,人来人往,流通得还是比较繁忙的,小吃样式颇多。叶临看到冰糖葫芦便道,指了指,“爱吃么?”

    “小时候爱吃,大了就不大吃了。”程程如是回答。

    “买糖葫芦弥补小时候的缺席可好。”见程程头,叶临便买了糖葫芦放到她的手中,程程唇角漾起笑意,便当街吃了起来。其实程程还是比较尊重礼数,觉得当街吃是很不雅观的事情,可是被叶临宠着,到觉得自己又小了几岁。

    叶临看着她小口小口吃着,跟个贪吃的孩子似的,突然就笑了,伸出修长的手指擦拭去她唇角的糖屑,叹口气,“终究还是个孩子。”

    “不小了呢,就是在你面前小了。”程程吃笑,将吃了一半的糖葫芦递到他唇边,“要吃一个么?”

    叶临虽不爱吃些甜腻食物,望着程程那双明亮带笑的双眸,还是张嘴吃了一个,口中一片甜酸味儿,“你装得越小,我就越宠你。”

    程程原本的那张祸水脸被假面盖住,如今的她平常得很,放在人群中也没有几个人去关注她,只有那双剪水秋瞳在长睫下一眨一眨的明亮着。

    他们到了前面的一镇上,进了条幽深的巷弄,找了一座朴实的茶馆。程程不让叶临喝茶,要了两碗梅子汤,推了一碗给叶临,自己捧着大碗小抿一口,放到一边,摆了棋盘,便与他对弈起来。

    纤纤玉指持起一个白子,指甲盖圆润光滑,与白色的光泽相得益彰,程程迟疑了一下,停了手,歪着脑袋,眉宇之间闪过一丝狡黠,“临哥哥,我可以让你三子。”

    叶临淡淡一笑,也不推辞,随意说了声,“好啊。”然后取下三个黑子摆了下来。

    程程觉得自己既然已让,便全心应付起来。叶临刚开始下的很散,或许可以说,他在将几个棋子让回去,渐渐地摸透了程程的行路,收起了原来的那股漫不经心,脸庞上带了几分睿智逐渐地发挥了自己的棋艺,下了一炷香之后,便将程程逼上了绝路,程程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不到最后一步决不求饶,不过脸上已经带了委屈,明明下得这么好,居然还理所当然地接受自己的让棋,太过分了,想了想,又替自己脸红。

    叶临见她一脸复杂的表情,轻扯了扯唇,“你可以可以求我,我也让你三子。”

    “哼……”程程撅了撅嘴,“让什么让,我才不要你让,既然棋艺不精不及你,我输得心服口服。”

    “小沐尔真是大度。”

    “可是,你是我临哥哥,你怎么能不让我,哼!”程程见他称赞自己,微微一恼,放下手中的棋子,别过脸去,端起一旁的梅子汤啜饮几口,方才觉得解了心中的怒气。回头见叶临坐在对面笑盈盈地看着她,“下次定然让你。”

    程程托腮自言自语道,“他们都说我棋下得很好。”

    “我知道。华阳城到处都有这样的传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诶,都跟你说了,那些流言是乱讲的嘛,其实一直以来我的对手除了邢叔叔家的刑墨就是宋子扬,我现在发现,他们是不是在让我。就如武功一说,宋子扬的武功明显在我之上,我以前还天天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能打败他很厉害。其实后来才发现,他骗我,逗我开心那。”程程自顾自地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叶临,见他神色淡淡地,不由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几下,“你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

    “因为我提到了可能要跟我成婚的男人,你吃醋了。”

    叶临抓过她的手握在手中,似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眉眼一挑,“是啊,很不高兴,很吃醋,你的童年中日日有他,只有几个夜晚才是属于我的,我当然要吃醋。以后我将你拐走,让你日日有我。”

    “嗯,日日月月年年,都有你。”程程学着他的语气说道。

    两人倒是有个共同,爱着这些偏僻的小镇,静不说,还能吃上那些老人们的手艺,味道很淳朴,很好吃。程程不是个贪嘴儿的,却也喜欢吃小巧的美味糕。走过几条弄子,也见一些老人们自己编制的玩意儿,程程要了个平安结,挂在叶临的脖子上,小嘴一撅,带了分警告,“不许摘下哦。”

    “好。”叶临看了看这个大大的平安结,带着是很显眼,却也是应了好。

    从前面的弄子里出来,是一座有些显旧的庙宇。

    程程心思一动,非拉着叶临进去,叶临只道,“我不信这个。”

    “……那你站这儿,我信好了。”程程想起叶临所在的龟灵国是信奉月亮的,也不再拉他进去,进去添了些灯油钱,烧了柱香,许了愿,其实她对这些也不信的,甚至以前也不屑,她一直认为人定胜天,可是如今只要是一丝生机,她都愿意抓住试试看。

    叶临本不是程程想得那个意思,不过见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希望,突然就作罢了解释,若是这样子她心中开心些,就让她多一分希望吧。

    逛了一圈,程程道,“我记得这里附近有一个马场,我们去骑马吧,唉,平日里出去都坐马车,骑马还没有怎么试过呢,小时候上来一次被摔下去了。”

    “痛不痛?”

    “痛啊,那个时候小手骨折了呢,不过毒六叔叔给我治好了。”

    “那等下我们共骑一马好了,我骑马还能有能耐,断然不会让你掉下去。”叶临与她牵手至马场,随口说了一声,不过这句话让程程面红耳赤起来,嗤了一声,“才不要。”

    叶临只笑不语。

    他们去了马场,这里也算得上是个私人庄园。若是程程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进去便是方便。不过叶临塞了些钱财给门禁,进去也倒容易得多。他们换了备用的马装,显得英姿飒爽。此庄园也似是个世外桃源,种植了不少名贵的花草,牧场上养着很多的马,正低头吃草,这些马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皮毛油光发亮,气度非凡。程程选了一匹自己棕色的马,上前揉了揉它的头,亲近了一番,一个翻身便跃了上去,转头挑衅地看了一眼叶临便夹紧马肚子一蹬,扯了缰绳就小跑起来。

    叶临轻扯起唇,知她心事,也选了一匹黑马,骑上去去追程程。

    程程见叶临来了,眼眸一弯,带了笑谑,加快了速度,叫了一声,“驾——”

    叶临一眼便瞧出她没有多大的经验,靠得不过是那不错的武功而已,叶临想起她小时候被马摔过,心中焦急,知道程程是在他面前耍宝。也不敢开口,用力追赶了几个回合,放开马,往空中一跃,坐在程程的身后,马儿突然受惊,跑得越发快了起来。程程也是一吓,随即感受到身后温热的胸膛,便缓缓镇定下心来。叶临的双手跃过程程,从她的腰部伸向前抓住缰绳,一会儿程程便感觉到马的速度慢了下来。

    叶临微微偏下头,下巴靠在她的头上,若有若无的磨蹭,他的身体环住她的,马儿慢慢地行走着,清风抚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惬意。

    “临哥哥,本来我想跟你比马术的。”

    叶临轻斥一声,“胡闹,马术不精,就不怕摔下去。你想赢,我让你便可。”

    程程低低地笑了起来,“临哥哥很关心我嘛。不过就算要让,也不能挂在嘴上说啊。”

    程程突然感受到了叶临紧绷起来的肌肉,贴在她的背上,带了一丝类似于暧昧的情愫,道了一声,“准备好。”正说着马儿如箭弦一般飞出去,马儿奔跑的速度很快,一直冲进里面的林子里。碰上一些障碍物,也不知道叶临是怎么做的,马儿前腿双并住,腾空而过。程程坐在马上只觉得刺激到不行,眼睛都不敢睁开,往后缩在叶临的怀里。到了最后马儿终于停了下来,程程才舒了一口气,软手软脚地被叶临抱了下来,她带着哀怨的眼神看他,“你这是存心让我以后再也不骑马了……”

    “让你以后骑马的时候能够想起我,也让你想起这马儿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骑的。”

    程程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展开双手,随意地朝地上躺了下来。蓝天碧蓝,万里无云。叶临在她旁边坐下,揽过她的头放在自己的双腿上,在旁边折了一个芦苇草把玩着,偶尔也在程程的脸上逗弄一番,痒痒的,让程程更拿双眼瞪她。

    蓝天白云,青山绿草,如此空旷的地上只有他们两人,似是显得渺小,却温情无限。如今的每一刻都是一个纪念,他低头看着她紧闭的双目,带着微微的笑意,心中满足。双手捧住她的脸,俯首吻在她的唇上,细细地磨蹭着,没有进一步也没有分开,彼此熟悉着对方的气息,直到程程的脸色徒然增高,血红一片。后来他拉开了距离,程程也没有将眼睛睁开,她不敢。

    两人在这里玩到天黑,便回去了,路上也见到有人在寻人的,程程一怔,随即想起自己已带了假面,也不再缩头缩脑,大大方方地与叶临牵着手,不过不敢再说话。

    夜幕十分,两人又从别院那处的湖面乘船进来。刚卸去假面,换回衣服,风四就寻来了,他见了程程和叶临半晌,皱了眉,“程程,出事儿了。”

    “嗯?”

    “可能得马上回家一趟。”风四的语气刻不容缓。

    “很重要?”

    “生死攸关。”

    奸夫诈尸

    程程因为风四这句话,便马上启程回府,叶临觉得事情紧急也顾不上其他,说是护送程程一道回去,风四头答应。

    程程回了家中,只觉得气氛不对。程独早已经在门口等她,见了她之后,脸色带着一份黑沉,见了她身后的叶临,眼中阴鹜更添一分,他声音带着些许的冰冷,“程程,跟我来。”

    程程了头,心中七上八下,程独不知道多久没有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了。有些求助地看了一眼叶临,叶临见程独不给他好脸色看,也不尴尬,用鼓励的眼神看了一眼程程,示意自己跟她一起。

    到了后院中,百花锦簇,在这朦胧的夜幕中却到了一丝阴气,草坪中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程程惊讶,在她认识的人中,似乎是没有这个人吧。

    “去看看认得不认得。”程独见程程伫在那里不敢上前,便开口道,声音中带了丝莫名的叹息。

    程程心猛地一沉,上前一看,一道醒目狰狞的伤疤首先出现在她的眼中。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似是蒙了一层白灰。程程对这道伤疤倒是熟悉,不就是前几日与她说后会有期的陶熏然么,结结巴巴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果然认得。”程独略微沉吟。

    “爹爹,他……”

    “死了,死了一天一夜了。”

    程程从小未见过死人,听闻此声,软了双脚,捂住嘴,往后退了一步,被叶临扶住。

    程独脸色骇人,“你们什么关系?”

    “我们萍水相逢,在赌场中见过。”程程如是回答。

    程独递了张纸上去,程程接过,上面写着几个清秀的墨笔小楷,“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程程,我们如此之好,你却如此待我,我愿意喝下你的毒茶,以死明志。”程程似是一愣,程独又递了一样东西给她,一只白玉兰花坠子,精美细巧。

    叶临见了这坠子,也似是一愣,随即恢复了常态。

    “今日在西门客栈发现此人的尸体,身上有这些遗物,官差觉得此事蹊跷,不敢张扬,便将尸体送到我们家来了,这事儿,你怎么说。”

    “爹,我跟他,真的不熟,这信绝对是污蔑。”

    “那这坠子呢?”程独道,“平日里都带着的。”

    程程怔了一小会儿,脾气也倔了几分,连解释都懒得说,哼了一声,“爹,你找宋子扬来吧,他知道,反正你这口气就是不相信我。”

    程独见程程拧了性子,神色一凛,程程只是将头别了过去,面色也冷冷的。面对着这么一具尸体她也怕,不过怕又如何,她痛恨被误解。叶临在程独的面前不便与程程拉拉扯扯,让他更加恼恨自己,只有轻声安抚,“别怕,我在这儿。”

    程程看了他一眼,眼中都是委屈。叶临递了一个坚定眼神给她。

    不过一会儿,宋子扬来了,他的眼中带着血丝,他见了程程平安回来才舒了一口气。随来的还有月白白与程陆韦。虽说往程府送尸体的事儿没有张扬开来。程府上下都是清楚的,月白白担心了一天,知道程程回来马上就赶过来了,而见到宋子扬也来了,心越发提了起来,想必这事儿不简单。

    宋子扬又打量着叶临,又看了一眼程程,总觉得他们之间不太简单。不期然碰上程独的冷冽眼光,不由一怔,程独指着地上的人道,“子扬,可认得此人?”

    “陶熏然?”宋子扬遇人不忘,马上就想起是前日见过的人,又抬头瞧了一眼程程。程程对上他的眼光,耸了耸肩,“我爹怀疑他的死和我有关。”

    宋子扬见了程程的眼神随即想起什么事儿来,“怎么可能,我们跟他才一面之缘,程程输了个耳坠给他,如此而已。”

    程程了头,招了个人来,沉声道,“将他给丢出去埋掉。”

    那具尸体突然一个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悚到了。“那具尸体”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扑向程程将她抱住,“程程,你终于来看我了。”

    “啊啊啊啊……诈尸……”程程的声音带着凄惨,然后要将陶熏然给推开,陶熏然内力雄厚,死死扒住程程,声音带了几分恶狠狠,“你不能这么待我,我舍不得死,舍不得,就算要死,也要拖着你一起去地狱。”

    “滚开。”

    “放开她!”

    宋子扬和叶临已经上前将陶熏然拉开,陶熏然的脸上一副失恋男人的表情,轻轻往后拂袖,甩开宋子扬与叶临的束缚,凉凉道,“程程,你我已经有夫妻之实,我要对你负责的……”

    轰地一道雷,劈了下来,劈在程程的脑袋上。

    “你放屁。”程程大怒,口不择言。暴躁的脾气让她直接冲了上去与他交战,却被陶熏然抓住一直手,含情脉脉,虽然与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不大相符,“程程,我知道你左胸与右臀上有痣。”

    在场的人一下子又白了脸,程程满脸通红,“你怎么知道”就要脱口而出,硬生生忍住,“你娘的,存心来找茬不是?”程程转身就跑,不过一会儿手中提了一把大刀出来,对着陶熏然就砍,“畜生,我今个儿不杀了你,我就不是程沐尔。”

    陶熏染躲得很快,一边道,“程程,你谋杀亲夫?”

    “娘,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奸夫吧?”程陆韦看着不由小声问了一句。

    “别胡说,你爹正闹心着。”月白白呵斥了一声,只见叶临淡淡地站在一边口中不住地说些什么,而那边混战依旧,程程满脸怒容,提着大刀,已经到了疯狂的状态,招招致命。宋子扬在一旁帮着程程。

    月白白跺了跺脚,“程独,你怎么不上去阻止他们啊,这样下去,程程会真的将人砍死的。”

    “那个人才没有那么容易死,死了倒干净。”程独冷哼了一声,眼中眸光一沉。此人明明已死,却又醒来。叶临明明在念咒,却无效果,这是何理?程独心下虽然有些乱,可是认定的蛛丝马迹又不放过,对于此事他明白几分,却又不太确定,总觉得此人横空而来,有些来历底细。

    叶临站了一会儿,似乎没有什么成效,施展轻功来到他们中间,这场混乱成为四个人的混战。

    程陆韦又瞧了一眼,程程一身粉色淑女装束,手上却提着一把大刀恶狠狠地在那里挥舞,脸上是浓浓的杀意,盛怒之下又带了另外一种风味,身旁的三个男人似乎都是带着某种居心不良的,不由叹了一口气,“娘,姐姐真是祸水。”

    月白白又上去拉了拉程独,“好了,程独,就算什么事儿也要说清楚才对,快去调节啊,去嘛,去嘛,你不去我去!”

    程独看了一眼月白白,“你去有什么用?”说着还是上前阻止住程程,躲来她手中的刀,“程程,好好说话。”

    “我不,我要杀了他。”程程被程独抓住了双手还在奋力抵抗着,“这畜生,乱说话。”

    陶熏然一脸无耻的样子,“难道你想抵赖吗?你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我都记得清楚。”

    宋子扬狠声道,“你找死。”

    程程突然想起了什么,冷声道,“你倒是说啊,我什么时候与你这畜生做那龌龊的事儿?”

    “昨夜我们不就在一起过么。”陶熏然理所当然地微笑。

    “哼,昨夜我跟临哥哥在一起,你这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东西,别在这里挑拨是非,破坏本小姐的名声。”程程死死地盯着陶熏然,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程程……”陶熏然又想说什么。

    程程见这人在这里胡言乱语,看着宋子扬眼眸中的那种愤怒和叶临隐忍着的怒气,就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朝着程独跪了下来,“爹,我已经是临哥哥的人,昨夜都跟他在一起,而且是完完整整交了的自己,所以希望爹爹成全。”

    宋子扬一下子苍白了脸,惨白的骇人,低唤了一声,“程程……”

    程独听了怒气徒然骤升,扬起了手就要落下来,被正赶过来的月白白一把抱住,“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程独大喘了几口气才将手放下,快速地闪过身去了叶临与陶熏然的穴道,咬牙切齿道,“给我送刑堂去。”

    又瞥了一眼程程,“给我跪这儿,没有命令哪儿都不许给我去,否则我杀了他们两个。”

    说话便将月白白和程陆韦拉走,“不许给我求情。”

    月白白到了房中只是哭,拿着帕子抹眼泪,小卤味见程独如此神色,连月白白的帐都不卖,自己更不敢开口,只是安慰着月白白。

    宋子扬一直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的人都离开。天色渐渐落下帷幕,已经黑透了下来,程程笔挺着身子跪在那里,脸上一直保持着原先的倔强模样。过了很久之后,他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他在程程的面前蹲下,轻声道,“程程,我找了你一整天。”

    “对不起。”

    “我们相识十多年。”

    程程低下头来,轻声道,“对不起。”

    “别指望我会放开你。”宋子扬咬牙启齿,双手搭在程程的肩上,有些捏疼了她。

    “宋子扬,对不起!”程程只是低着头,一声比一声大声。

    宋子扬有些颓废地坐到了地上,秋风拂面带着一种静寂,一种如同死亡般的萧条,他只觉得身体发冷发颤。程程的道歉令他一下子心寒了,她的声音空旷遥远。他以为她不答应他不过是一种逃避,原来不是,她早就有一个选择,一个他只是隐隐约约听到过几次的人,未曾留意,未曾放在眼中。

    “你认识他多久了?”

    “比你早上一年。”程程的声音听着也闷闷的。

    “他比我好?”

    “说不上来,只是想念了这么多年,想他在我身边。”程程突然有些想哭,宋子扬是那么明媚阳光的人,他心中一直将她当作未来的妻子吧,突然这么给他重重一锤,是不是伤他很重?

    “程程,我马上向你爹提亲,不管你是谁的人,我宋子扬爱你,要娶你。”宋子扬的话很是直白,在这个黑夜很自然地吐出来,“这么多年来,我以为或多或少,你会爱我一些,我以为我们在一起是水到渠成,却没有想到,你从未将我放在眼里,我真失败。呵呵呵……”他笑得凄惨,踏着步子一步一步离开。

    宋子扬的眼泪早就在幼年时在程程的面前克制住了,如今却一滴一滴掉下去,无声无息地落在尘土之中,只愿,不要太晚。

    爱若如深海,就会苦难猜。

    沉迷蔓延来,谁能躲得开。

    记忆闯进来,是否命运排。

    谁能够明白,爱是一场灾。

    宋子扬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披在程程的身上,“别着凉了,我很快就回来。”

    “宋子扬,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以前不回答你,是因为不明白,如今的我很贪念和他在一起的感觉,时时刻刻都显得那么幸福又绝望。”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或许到最后要说对不起的是我,因为,我不懂得如何放手,也不会放手。爱上你,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是命运的错。”

    程程突然泣不成声,不知道是因为宋子扬那悲怆的话语,抑或是与临哥哥在一起的那种绝望倒计时,如果不是因为他短命,爹又怎么会阻止他们在一起。程程,你该怎么办才好?

    月白白趁着程独睡着的功夫便溜了出来,听到程程在哭,将她搂在怀里,“乖女儿,跟娘回去。”

    “娘,我喜欢临哥哥,很喜欢很喜欢……”程程哭着扑在她的怀里,“娘,我不要与他时时刻刻用相思结系念着相思,我要他在我的身边,只要看得见也好,我知道他可能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但是即使只有一天,我也想守在他身边。”

    “都是娘的错,都是娘的错。”月白白也掉下眼泪,不住自责,如果不是她,那么哪有程程与叶临的相遇。

    “娘,我很感谢你,感谢你给了我生命,也感谢你给了我和临哥哥相识的机遇,也感谢你这么多年给我的教诲,这次我什么都不顾,只是伤了宋子扬,我对不起他。”

    刑堂救人

    夜拉上它漆黑的帷幕,宁谧得可怕。程程哭完之后,只是低着头,不再说话。突然就起风了,风卷过一些落叶沙砾打在脸上,有些微疼。风也吹散了程程的头发,让她无形中增添了一分狼狈。不过一会儿雨儿滴滴答答掉落下来。程程任凭雨水下在她的脸上,擦也不擦,躲也不躲。

    “程程,下雨了,回去吧。”月白白伸手去拉她,程程却纹丝不动,声音清脆,“娘,您回去,我继续在这里跪着,否则爹会杀了临哥哥。”

    “你不回去,娘坐这儿陪你。”雨儿打在皮肤上很冰凉,月白白觉得有些冷,可是她心疼女儿,又怎么会让她坐在这里受苦,既然劝不动,不如使个苦肉计。

    程独本来就是装睡,如今见下了雨,却也不见月白白回来,心下明白了几分,拿着伞出去,撑在她们的上方,冷冷道,“回去。”

    “程程,你爹都让你回去了,回去吧。”

    “不,爹又没有放出临哥哥。”程程又不依。

    程独方才细细一想,叶临的品行他也了解,断不会做出这种事儿,万一似乎程程随意说说也说不定,怒气也少了几分,“程程,你跟我说实话,你说的是实情?”

    “是。”程程用力了头,“其实从小到大,我每年都很临哥哥见好几面的,这次他说他不走了,所以我想,我们可以相依相守了。”

    每年见上好几次面?他居然不知道。程独勃然大怒,扔下伞,也不管月白白愿意不愿意,抱着她回去了,冷冷地抛下一句,“给我跪到天亮。”

    “程独,不要这样子,程程……”

    “闭嘴,回去睡觉。”程独喝了一声,“她不懂事,叶临居然跟着不懂事,明儿我去杀了他。”

    程程拨弄下了前面的纸伞,轻扯了扯唇,“临哥哥,我不想委屈了你,只有用这个方法。”

    她可以不承认啊,或许眼下什么关卡都没有,可是她与临哥哥何时才能大大方方在一起呢。

    临哥哥现在在刑堂,会被怎么样呢?程程转念一想,爹爹这么多年的正经生意人,却还非要设什么刑堂,小时候也拿那个吓唬过她,却从来没有带她去过。

    听说是刑七叔叔管着吧。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站了起来。双膝因为长时间的下跪疼得难受,她有些可怜宋子扬了,小时候他可是经常被如此受罚,还罚上一夜呢。她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腿,等到精血舒畅了,才站起来小步走着。她翻墙出去,以最快的速度往刑七的府邸跑去,深夜了也不好打扰到小丫阿姨。便也从旁边翻墙进去,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刑墨的房间,将他从睡梦中揪了起来,“嘟嘟,带我去刑堂?”

    刑墨本来就是睡得迷迷糊糊,一听到刑堂吓了一跳,差从床上滚下来。等他明白这是程程的声音才舒了一口气,“程大小姐,你三更半夜做什么那么吓人?”

    “你爹呢,是不是去刑堂了?”

    “不知道,反正出去了吧,不知道回来没有。”

    “你上次说你去过刑堂的,现在马上带我去。”

    “我不去,我吃饱了没事干才去那里。”刑墨摇了摇头,往床上一躺,胡乱地拿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上次进刑堂还是几年以前,做错了事儿,至今也忘记了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儿,反正是被拖到刑堂里绑了一个晚上,如今想起那黑不溜秋的地方就感觉怕。

    程程上前掀了他的被,吼了一声,“你敢不跟我去,你信不信我放火烧了你家。”

    虽然没有掌灯,刑墨还是能感觉到程程满脸的焦急与愤怒的威胁,“大小姐,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认识你,三更半夜闹得人不得安宁。”他快速起床穿了衣服,嘴里有些抱怨道,“身为女儿家都不知道矜持,乱闯男人的房间。”

    “闭嘴,我没有将你当作男人看过。”程程见他穿得差不多就朝着门外走。刑墨为了不惊动府中的人,与她从后院翻墙出去。刑堂不太远,却坐落在十分偏僻的地方。黑夜中看不大清楚,却也感受到此处显得很是阴森,其实门面上是个小地方,刑堂是在地底下的。

    刑墨带她到了门口,随意一指,“你自己进去,我先回去了。”

    “想逃?既然带我来了,就随我进去。”程程想,多一人总多办法,总好照应。

    刑墨无法,道了一声,“万一被我爹抓了,你记得给我求情。”

    “放心,我让你爹将你往死里打。”

    刑墨默,还是跟着程程往里面走,刑墨对这里还是了解一的,隐隐地有些印象,他走在程程的前面,“嗯……这里似乎是有个机关的。”他上前移动了一下,有零零散散的几个烛火了起来,稍微显得亮堂了,看得清楚周围的墙是用粗糙的石头堆砌而成,颜色暗沉。

    事实证明刑墨的记性不错,拨弄了几个机关之后,前面的一座墙移动了,一个楼梯显现出来,程程跟着他进去,经过几个类似于牢房的空间,便见到叶临与陶熏然被绑在十字架上,叶临此刻脸色不大好看,有些苍白,程程喉咙发干,“临哥哥……”

    叶临还没有开口说话,陶熏然就叫了一声,“程程,来看我的吗?”

    程程愤怒了,上前对着他的脸就甩了两个巴掌,“你去死吧。”

    “程程,你怎么来了。”叶临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还带了一份担忧,“又逃出来的?”

    程程还没有回答,便听到刑墨唯唯诺诺的低唤,“爹……”

    程程忙上去挽住刑七的手,如小女儿那般,“邢叔叔,跟嘟嘟无关,是我去将他拉来的……你放了临哥哥好不好?至于另外一个你往死里打都行。”

    “程程,别胡闹,马上回家去。”刑七呵斥了一声,狠狠地剐了一眼刑墨。

    程程知道刑七叔叔虽然平日对她很好,可是更听爹爹的话,如今这个场合向他求情,没有多大效果。松开了手,站在叶临的旁边,“他关这里多久,我陪他在这里多久。哪儿也不去。”

    刑七见程程那满脸倔强的样儿,知道此刻跟她说什么也没有多大用处的,“那你留下来陪着吧。”然后看了一眼刑墨,冷冷道,“你给我过来。”

    刑墨身子一颤,偷偷地给了程程一个眼神,视死如归地跟在刑七身后走了。程程朝叶临灿然一笑,便偷偷地跟在他们身后,尾随到了另外一个石房中,这里陈列着各种刑具,程程一看,只觉得一悚,“刑叔叔,你不要打他,嘟嘟是是被我威胁的,他也没有办法。”

    “谁说我要打他,我只是让他打人而已。现在外头那两个,根据大哥的吩咐都是要往死里打的,但是他们跟你的关系……我下不了手,让刑墨去动手好了。”刑七从刑具那里拿了条鞭子给刑墨,“你去重重地打,若是打不重,回头找你算账……”

    “爹……您这比打我还让我为难。”刑墨接了鞭子,很无语地看了一眼程程,唇语道,“程大小姐,对不起你了,我爹下不了手,我得下手,你说吧,哪个是你中意的,我打轻一。”

    程程极力头,唇语回复,“那个好看的,你随便比划两下就好,至于另外一个脸上有伤疤的,你往死里打,打死也行。”程程只觉得陶熏然可恨,他居然知道她身体上的特征,难道是哪个晚上他潜入她房间,还是怎么的,她想不明白,有些疑惑,却不敢深想。

    “好。”刑墨了头,朝刑七鞠了一个躬,“爹,我会重重修理他们的,不会让你难做人。”

    刑墨今年十四岁,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平日里没有打过人,如今拿着个鞭子下不了手。程程指了指陶熏然,“往死里打。”

    刑墨闭了眼,咬咬牙,高高举起鞭子就甩过去,毕竟是习武之人,这一鞭子下去,陶熏然的衣服裂开了个口子,鞭子上带着倒刺,一条带血的血痕出现在他的身体上,陶熏然一声不哼,反而是唇角微微带笑,“孩子,你应该再用力的。”

    刑墨一怔,睁眼看他,陶熏然道,“再用力一下,鞭子举得再高一些,让我多痛一。”声音带了一丝沙哑与暗沉。

    程程暗想,这人脑子有病,莫非是个受虐狂。她上前揉着叶临被拷在铁链中的手,“疼不疼?”

    叶临淡淡笑了一下,“不疼。”

    刑墨突然就将鞭子狠狠地抽过来,在叶临的身上抽出了一条深深的血痕,鞭尾打在程程的手上,肘子处的锦衫顿时裂开。

    程程还没有反应过来,又一鞭抽了上来,程程愤怒了,伸手缠住鞭子,手掌中勒出一道血痕,吼了一声,“刑墨,你搞什么鬼?”

    刑墨听到她这一身暴喝,似乎刚醒过来一番,怔住了,“啊?”

    刑七在一旁看得真切,微微皱眉,随即道,“刑墨,怎么停手了?”

    “是,爹。”刑墨又开始挥鞭子,这鞭子却怎么也抽不中人,反而是打在旁边的架子上,不知不觉中,手也有些斗了起来,后来他扔了鞭子,“见鬼了,怎么打也打不中。”

    陶熏然只是笑,“孩子,不能气馁,捡起来继续打我。”

    刑墨又乖乖地捡起地上的鞭子,不由自主地朝旁边的一个架子打,程程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

    叶临略微沉吟,“灵门。”

    “嗯?”

    “传说中的灵门懂得催眠术,而且有一双鬼眼,又称透视眼。”

    程程一听,大怒,“透视眼?”她上前使劲踢了陶熏然几脚,“我要挖了你的眼睛。”

    “鬼眼不过是传言,我可看不见那些鬼怪,但是这透视眼还倒是真的。”陶熏然笑了笑,看了一眼程程,“程程,该见的我真的瞧见了。”

    程程的唇角下沉。她是愤怒了,转头一见刑七与刑墨都已经昏了过去,难道什么时候被催眠了么,她转身到刑具房拿了短刀,她决定,一定要挖出陶熏然的那双狗眼。

    叶临眼中闪过一抹诡异,带了几分恼怒。

    “巫师公子,下个咒解了锁吧,我们好好谈谈,我找你很久了。”

    当程程出来,叶临和陶熏然已经解了锁,叶临见程程拿着短刀冲来,唤了一声,“程程,我们出去说。”

    “我要杀了他,不要拦我。”

    叶临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贴进她的耳朵道,“下次我替你报仇。”

    “耶?”

    三个人快速地走出了刑堂,程程望了一眼身后,带了担心,陶熏然道,“不碍事,一个时辰之后刑墨就醒了,至于那个刑七么,定力挺强的,现在应该醒了。”

    “呃……”程程别过脸去,根本不愿意看他,杀意没有因为叶临的那句话而减少几分,反而是越来越浓。

    陶熏然朝着程程鞠躬,“程沐尔,之前冒犯你,很抱歉,我不过是为了见叶临一面。”

    程程暴跳如雷,“你娘的,我……”

    叶临将程程紧紧抱在怀里,制止住她,另外一只手捂住她的嘴,“程程,我们先行离开。”

    等刑七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他们三人的踪影。不过到也无所谓,周围都是他们的暗卫,不过此时已经惊动了大哥了呢。

    叶临本来使了隐形术,将三人藏匿在这个黑夜之中,悄然无声。奈何程独也是个精明之人,回想程程起先那句一年见过几次面,想必叶临是经常用隐身术往他们家混呢,他一边念动着解咒语,一边在这附近寻找起来。叶临没有防备程独来这招,很快就暴露了行踪。当程独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程程一愣,接着发现旁边的人倒了下去,是叶临。

    “临哥哥……”程程心中恐慌无限,想上去扶起他,自己却被程独抓了过去,程独沉声道,“跟我回去。”

    “爹……我……”

    “你跟我回去,我放了他们,你们原来的事儿,不再追究。”程独亲手抓了程程回去,关入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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