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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天魔淫

第 21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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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晃多少年了……”

    王动触景伤情,不免叹息一声说:“当年他的功夫很多还是老爷亲手教的,鸣成爷去沙场的时候他没军籍去不了,就为了这件事,老张愧疚一辈子……”

    “两位别冲动啊!”

    杨存可没空细听这些故事,眼看着这两位德高望重的大佛快打起来了,连忙上前劝说:“你们都这把岁数了,何必打打杀杀!这万一要要是伤到哪儿可就不好了,咱们还是喝酒吧!”

    “少爷,您让着点。龙腾小说 ltxs520.com”

    周印气呼呼的说:“让我揍这毛头小子一顿,我就不信这小子老了还能成精!”

    “来啊,我怕你啊!”

    张达也被一众人马紧紧架住,但依旧吹胡子瞪眼的说:“告诉你,要不是怕你老了捱不过,我早就揍你一顿了。还什么杨府第一高手呢,那都是老爷给你面子,他要是肯让我动手的话,这名号哪有你的分?”

    敢情这两位也有争宠的过节啊!杨存这才恍然大悟,当年的国公府可不像现在这么落魄。府里的高手能人不少,年轻人谁不是心高气傲的?这第一高手说穿了就是保安队长的称号,不能当钱花也不能当饭吃,可就是碍不住这些人有兴趣。

    虚名嘛,国公府的保安队长拿来说嘴好像也有点分量。

    “两位、两位!”

    杨存一边想还得一边劝架,看着两个火药桶谁都不给谁面子,自己身份高又是晚辈,不方便摆架子,顿时无奈得很。这时脑子里灵光一闪,顿时急中生智,说:“要不听我一言吧,这张家的功夫厉害还是周家的功夫厉害,一下子就见分晓。”

    “少爷有何高见?”

    两个老人家虽然闹得大眼瞪小眼,不过也不好意思不给杨存面子,这会儿虽然都还在气头上,但总算安分一点。

    “要不然……”

    杨存环视了一眼围起来劝架的年轻人,有些狡黠的笑了笑说:“要不然两老就各自指名一位得意的弟子比一下武,点到为止,既能分个高下,又能助一下酒兴,可好?”

    “这……”

    两人没想到杨存会出这样的主意,顿时有点犹豫。

    “好主意!”

    王动脑子一转,立刻在旁叫好起来,笑呵呵的说:“周老和张老调教出的门徒肯定身手非凡,叫这些年轻的亮亮相,也好让我们开开眼界是不是?”

    “就是,让我们看一下周家和张家的功夫谁比较厉害。”

    这话顿时得到所有人的附议。开玩笑,看两个老头子在这里打架,这要是闹着玩的话还可以,真打起来的话,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还了得!

    两个牛脾气的老人都稍微安分一些,在其他人的劝说下,两人都默默的嘀咕了一会儿,彼此大眼瞪小眼,心里也不服气。招来家人商议一阵子之后,张达马上上前一步,满脸微笑的说:“少爷,您看看我张家人的功夫,就知道这周家的敢不敢应战!”

    “说什么屁话!”

    周印顿时恼火,手一招,严声的说:“默台,教训一下这些不长眼的东西!不过拳脚分个高下,你可不许丢了咱周家的颜面。”

    “且慢!”

    张达冷笑一下,挥了挥手说:“咱们周张两家谁没有个得意兵器啊!既然分个高下,你还不如直接亮家伙,手底下见真章得了。”

    “依你!”

    周印老火中烧,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杨存可傻眼了,没想到这两位的脾气居然火到这种地步。不等自己反应过来,两位老家臣已经拉来年轻一辈的嘀咕起来了。周围的人也都以为这是杨存默许,马上就收拾起东西让出一片空地,准备看一下这场杨家内部的地位之争。

    “在下周默台请教了!”

    周默台看了看老父,神色一冷,走上前来,拱手行礼时,手持一把纹龙雕成的长剑,虽说是老父一时气话,可这关系到周家的名声,他可不敢有半分大意。

    张家这边磨蹭了一会儿,张达一直拗着性子,无奈之下才走出一位年约三十的中年人,手持一把精纯的双持长拐,朝他拱手,略显客气的说“”不才张明远,领教默台兄的高招了!““来吧!”

    周默台点了点头,马步一蹲,顿时烟尘四起,引来一阵叫好声。

    “得罪了!”

    张明远虽似不愿,不过也不敢小觑,怒喝一声,双拐如穿花般在手臂上翻舞,虎步一踏更是威武生风,虽然不像周默台那样高大,可这立地一喝,那气势也是令人不敢小戏。

    “这张家与周家后人可真是人中龙凤啊!”

    王动眼前一亮,赞许的点了点头。

    “世兄小心了!”

    周默台满面严谨,怒喝一声,身形先动,只见他踏步快如莲花,高大的身躯一动,却灵若毒蛇,手里的剑花舞动得像是水银泄地,一动之间,四丹之境真气暴走,身形之快宛如海市蜃楼,快得叫人无法捉摸。

    “好剑法!”

    张明远顿时眼神一紧,在大吼的同时脚下一沉,借势朝他冲了过去,手里的双拐顿时舞得暗无天日,身势一沉,猛然向前一攻,怒喝之下气势全出,赫然是不让其右的四丹之境。

    短兵相接下,两人皆心有余悸,在这江南之地上,竟然有两位四丹高手狭路相逢,招数的灵巧暂且不论,这内力深厚的一记碰撞直叫人胆颤心惊,“砰”的一声,就像大地震裂一般,那无比的力量直叫人心寒,就连张达与周印都不曾达到这么高的境界。而眼前这两位新一代的当家竟然同时修得此境,老辣而深沉的力量着实叫人心惊。

    “世兄好功夫!”

    周默台后退数步,战意一起,原本的敷衍也尽然消失,满脸严肃的看了一眼张明远,怒喝一声后一跃而去,身形快如闪电,高大的身躯此时显得灵活无比,伴随着无数的剑花,叫人惊艳又惧于其闪闪寒光。

    “好剑法!”

    张明远眼里一肃,暴喝一声之后,双拐舞成无数圆月环绕其身,毫不畏惧的冲了上去。

    随着砰砰声响,兵器碰撞的火花顿时四起,两人之间的缠斗可说不分上下。

    剑花之舞,双拐之灵,老练的招数对抗下竟是不分轩轾。两个高大的身影不动如山,动如脱兔,在一阵炫目中,竟然缠斗得不分你我,速度之快,叫人不禁揉干了眼睛也难以捕捉到他们的身形。

    “这、这小子……”

    在旁观战的周印顿时傻了眼。自己儿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身手了?不只是他,张达同样目瞪口呆,自己的儿子平时孝顺谦虚,但什么时候把武功都练到这分上了居然也不告诉自己。

    缠斗一阵,双方竟然不相上下,刀法与拐战的精髓竟已然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原本两位新一代的家主不过想敷衍一战孝敬老父,可到了这一步,凶性都被激起,即使不是不死不休,但谁都不愿意在这一战中落败。何况此时是棋逢对手,修身养性那么多年,遇见与自己不相上下的高手,享受战斗的喜悦让两人越来越谨慎。

    “世兄小心,愚弟不客气了!”

    张明远接了一招连退几步以后,满身大汗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的神色,猛喝一声之后,身形蹴地而起,手里的双拐顿时如万千毒蛇一般朝周默台的胸口攻去。

    “好招,看我的!”

    半空中的周默台也哈哈一笑,身形一转,手里的长剑舞起无数银光,剑花像是无所不在的金莲一样处处绽放,充满寒气的光芒朝他杀了过去。

    兵器的碰撞,爽朗的笑声,不知不觉已过半炷香的工夫,二人杀得汗水淋漓。

    不光是两位老人,就连其他弟子也为之震惊,这么绝强的功夫是何时练成的,竟然没人说得出来。周印和张达更傻了眼,他们年轻时可不曾有儿子这么好的功夫,自问就连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子孙何时练出这么可怕的身手。挑起这场争端的两个老家伙此时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身手真强!”

    杨存全神贯注的看着,不由得感慨一声。这两人一直深藏不露,谁知道一出手竟然如此高强。杨家到底是数百年的家族,光看着他们,就可想而知昔日国公府是如何高手云集。

    “这样打下去不太好吧……”

    王动在感慨之余,却是一脸的担忧。

    杨存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如今之宴是为了重新集合国公府门下的家臣,照他们这个打法,别说是周张两家分出胜负,可能两个新任的家主战得酣畅淋漓很是痛快,可是他们属下人马却结了冤仇,甚至可能会产生内部隔阂,这断然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局面。

    “世兄,小心了!”

    周默台打得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严肃,直到一剑灵蛇吞花探空的时候已经按捺不住,原本还小心翼翼点到为止,可现在退了一步,马步一扎,顿时四周剑花若旋,闪着无数寒光朝张明远杀了过去,速度竟然比之前又快了几分。

    “终于肯拿出真功夫了!”

    张明远虎吼一声,浑身一震,真气顿时拔地而起。

    双拐旋转的同时也毫不畏惧的冲了上去,怒喝之下,双拐舞得如同水银泄地一般,顿时风沙四起,随着漫天的杀气铺天盖地迎了上去。

    “啊!”

    人群被这股气势吓得纷纷退后数步,响起一声声的惊叹。好家伙,刚才那些猛烈的缠斗双方居然还有所保留,这两位新一代家主实力之深,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即使是传授他们剑术与拐法的周印和张达此刻也都瞠目结舌,吓得说不出话来。要知道他们修炼的剑术和拐法都是源于军中,自然不可能与那些江湖大派相比,虽然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可论起什么心法路数,始终落于下乘。而周默台和张明远竟然能潜心修炼到远超过他们的地步,这样的事实令二人既震撼又倍感惊讶。

    刹那间,身影电光火石的闪现之间,空中的人影若隐若现,剑花与拐杖的碰撞下,空气中像是一条毒蛇与猛虎激烈的缠斗一样,一招一式无一不是凶狠伶俐,几乎将各自兵器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剑的灵活轻巧、穿刺挑撩。拐的势大力沉、挥砸舞击,无一不是发挥到极致!

    “世兄果然好功夫!”

    周默台咬着牙,已经满头大汗了,连番的缠斗之下自己已经使出看家本领,却连一点上风都占不了!

    “你也不赖!”

    张明远也开始气喘吁吁,手里的双拐招架他的剑刺十分吃力。

    本以为自己动真格的会为家父赢得喝采,谁知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对手。

    两人在院里一直缠斗不休,所过之处几乎一片狼藉,众人除了惊叹之余,都开始担心这样斗下去会两败俱伤,张达和周印原本也是一时之气,眼看都打到这个地步,做爹的哪会不担心啊?可老人家性子都有点倔强,谁都不肯先开口喊停,死要面子,怕一且这样做就落了下风。

    “行了!”

    杨存将所有人的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斟酌时候到了,立刻横喝一声,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形快如闪电掠过身前众人加入战局。

    电光火石之间,周默台和张明远都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一阵几乎不亚于二人的力量袭来,真气之浑厚甚至隐隐略胜几分,顿时让二人大吃一惊。他们本能的握着兵器攻去时,杨存连忙身形一转,一脚踢开周默台那闪着寒光的宝剑,手掌顺势伸出,用一种绵软的力量牵着势大力沉的拐棍,往前一引之后牢牢抓于掌、也。

    “未看清是少爷,属下得罪了!”

    周默台待看清来人,慌忙停下攻势,单膝下跪,拱手行礼。

    “少爷好手法!”

    张明远也连忙请罪,只是脸上多少有些疑虑。因为他想不通刚才杨存到底用什么手法卸去他拐上的千钧之力,让他一瞬间产生像是击打在水面上的无力感。

    “两位世兄,子敬冒犯了!”

    杨存连忙把手上夺下的拐双手奉还给他,又拱手谦虚一番。

    “你们这两个兔崽子也不先看清楚,万一伤到少爷怎么办啊!”

    周印和张达这才回过神来。两人纷纷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跑过来,不分三七二十一就先痛骂一顿,一时也忘了追究自己儿子的功夫什么时候高到那个地步,当然也忘了可以拍一下杨存的马屁。

    周默台和张明远环顾四周,连忙惭愧的低下头认错。此时的院内到处破破烂烂,其他人已经躲得远远的。两人这一打不仅把整个园子都打坏了,原本的酒席也被砸毁,地上都是桌椅的碎片和碎盘子。

    “好了好了,您老别生气了。”

    杨存连忙把这两位瞪着眼,似乎快要断气一样的老人家安抚一顿,又在他们面前夸赞起张家的拐法和周家的剑法,直把他们夸得飘飘然的,这才劝住他们两老的火气。

    王动招来下人赶紧收拾一下,不过这么一闹,这晚宴到了高氵朝,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杨存——接见前来拜会的老家臣后,也赶紧安排他们先休息,直到快近午夜的时候,才总算有了喘一口气的工夫。周默台和张明远带着一群子孙也搀扶着两位老人回去休息了,不过看得出来他们临走时仍有些意犹未尽。或许是见识杨存不亚于他们两人的内力后,说起话来越来越恭敬,与之前那种敷衍和客套不同,而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送走宾客回到后院的时候,安巧和安宁姐妹俩已经乖巧的在亭内准备茶水给杨存解渴。杨存开心一笑,看着娇羞动人的一对小宝贝,心里顿时有点发痒。不过此时王动也跟在身后,不能上前去占点便宜,只能喝了口茶后嬉皮笑脸的说:“真乖。”

    “少爷。”

    小姐妹现在也习惯这个称呼,被杨存这副放荡的模样挤眉弄眼,又有王动在一旁笑而不语,当然不好意思轻垂着头了。

    王动虽然年纪大了,不过从以往就十分识相,碰到这种时候,一般都会远远走开,不影响在他心中所谓杨家开枝散叶的事。在他看来,这香火问题可比什么读书练功重要多了,毕竟敬国公一脉的人丁实在稀薄得可怜。可这会他却笑呵呵的站在一旁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倒是让杨存有点纳闷。

    “王爷爷,您品一下这茶。”

    安宁也连忙替王动上茶,毕竟这府里除了杨存之外,就这位老人家最有发言权。虽然他表面上古板严肃,但在主下有别方面却特别讲规矩礼数,不过一看杨存没把她们当丫鬟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实上,王动所做的任何事都顺着杨存的心意。

    “乖。”

    王动呵呵笑了一下,捧起茶抿了一口后,若有所思的问道:“少爷,这周张二家可是人才济济啊。这么多年过去,也已经是一地大族,更难得的是周印与张达二人依旧对我国公府忠心耿耿,真是可喜可贺。”

    “动叔,你可不是这种说话说一半藏一半的人啊!”

    杨存与他对坐下来,顿了顿又说:“最起码你应该不喜欢在我面前卖弄吧。”

    “动叔、少爷,你们先聊。”

    安巧最为懂事,一看两人在聊正经事,连忙拉着妹妹道了个福就告退了。

    “这两个丫头满懂事的,不丢我们国公府的脸。”

    王动一看她这举动,顿时赞许的点了点头。

    “好了,有话您就直说吧!”

    杨存眯了眯眼,忍不住叹了口气。

    “您不也看清楚了吗?”

    王动神色有几分郁闷,苦笑了一声说:“周印和张达已经老了,即使他们对国公府依旧忠心,可现在的家主却是他们的儿孙。这些人哪还记得以前府里对他们家的恩惠?先前这一出,我看即使这些老人家依旧忠心,想招回我们国公府的旧部恢复昔日的辉煌,难啊!”

    杨存叹息一声,王动已经说得很含蓄了。如今各家掌权的人已经世代交替,老人们虽然回来齐聚,也依旧对国公府忠心耿耿,可毕竟他们年事已高,有些事不得不考虑一下子孙们的想法。就如同周印和张达这样,虽然在家依旧一言九鼎,可年老的他们也不能不顾子孙的意思而一心一意重回国公府,贸然破坏脱离国公府多年后家族的安宁生活,而且其他各家更持着观望的态度。如今想招回各家臣,看来还需要自己拥有能让他们重新附属的实力。

    “您怎么看?”

    杨存哪会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敬国公府,三国之列的头衔何等崇高,可如果真的当一个虚名的国公,别说王动伤心,祖上不安,连自己都觉得不甘心。

    “我会继续劝说他们。”

    王动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说:“少爷,很多事还得请您自己想办法,王动老了,帮不了您多少。”

    “谢谢您了,动叔。”

    杨存顿时沉默了,或许自己太颓废了,甚至于对光复敬国公府的想法自己都没眼前这个老家臣那么热切。

    “对了,还有。”

    王动沉吟一下,徐徐的说:“这安家姐妹的事我已经联络一帮老兄弟商议一下。安伯烈的事情可大可小,毕竟只发生在地方上,还没有闹到京城去,说起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由我们国公府出面,自然可以大事化小。相信江南的人会卖我们这个面子,您看……”

    “麻烦您了。”

    杨存心情顿时松了一下,这些时日总算有一个好消息了。

    “嗯,这事周印和张达也知道。”

    王动轻轻的咳了一下,站起来轻声的说:“毕竟只是地方上的小事,我们国公府插手也太小题大作了一点,我现在与他们商议一下吧。现在这两家在地方上也有头有脸,让他们出面比较妥当,起码不会让外人以为少爷一回来就徇私枉法。”

    “您考虑得对。”

    杨存沉吟着,点了点头。

    “那老朽就告退了。”

    王动很有规矩的鞠了个躬,面带几分严肃的退了下去。

    临行的时候看着杨存,愣了一下,或许他也想起曾经伺候杨家老太爷的日子吧。

    星稀月明,一品楼的灯笼也暗淡许多,夜已入深,微风袭来难免有几分凉意,杨存坐在亭子前发呆一会儿,忍不住也打了个冷颤。这时,身后一阵细微的小脚步轻轻走来,一件带绒的披风轻轻披上,一阵暖意让杨存烦躁之余突然多了一丝美妙至极的安宁。

    “爷,您还不睡吗?”

    高怜心素面朝天,轻雪素服,略带心疼的看了看杨存脸上抹之不去的惆怅,开口轻唤,柔音撩人。

    “你呢,怎么也不睡?”

    杨存转过头来看着这月下如仙般曼妙的美人儿,心疼的抓住她有些发冷的小手揉了揉,轻声的说:“这夜里都凉了,干嘛不多穿点。”

    “我……我不冷。”

    高怜心顿时俏脸一抹红润,又羞又喜的低下头来,任由杨存把玩她那柔若无骨、纤细白晳的小手。男人手掌的温度让她心里一颠,一时之间浑身都有种说不出的酥软。

    “有什么事吗?”

    杨存轻轻问了一声。这连日的相处,自然清楚她和张妈妈都是那种生活极有规律的人,在府里同行的时候为了避嫌,倒也不常露面,这时突然过来找自己,不可能是一时失眠吧。

    “妈妈让我来和您说一声……”

    高怜心犹豫一下,还是怯怯的说:“这几天妈妈的身子不太好,恰好我祖父昔日的同门在这杭州城外的山里隐居,我们想前去拜会一下,顺便为妈妈的老病根找个方子,可能要花上好几日。”

    “嗯,我陪你们去吧。”

    杨存沉吟了一下,这才开了口。

    “啊!”

    高怜心顿时有点愣了。

    第三章 龙池之恶

    杭州的中午,阳光温暖得让人昏昏欲睡。西湖边一家小小的酒家,玉皇山下比较偏僻的郊外,酒家的老板早就已经趴在桌上昏昏欲睡了。这个时候很少有人会来游玉皇山,更何况是到他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生意不好,整个人更没精神。

    就在店老阁想在梦里与美人相会的时候,马蹄沉重而又缓慢的声音慢慢传来,店家立刻打起精神,一看那乡村小道上竟然有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慢慢驶来,连忙擦了擦脸,走上前堆着笑说:“客官,要不要休息一下?小店可是有拿手好菜,这时候吃点饭、喝点小酒、解个馋最好。”

    “公爷,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吧。”

    这时马车上的帘子慢慢打开,一张美得令人惊艳的容颜一下子就让店老板的魂魄都没了。

    “嗯,歇一下脚吧。”

    马车之后紧跟着一匹浑身棕毛雪白的高头大马,马上一个青色素衣的年轻人已经面露倦色,玉面如雪,身姿坚挺,是杭州城里不可多见的美男子。

    “好的,您店里请。”

    店老板这才从这惊艳的容颜里回过神来,本能的吞了一下口水之后,连忙搬起凳子并擦起桌子。

    高怜心一身鹅黄色的长裙,丝绸的柔软衬托着身材的婀娜美妙,虽是素面朝天,但那仿佛画里天仙一样的容颜美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叫人不敢直视。

    在她的搀扶下,张妈妈这才颤抖着走了下来。老妈妈此时脸色有几分苍白,整个人显得有点无神。

    “张老板,先坐这吧。”

    杨存先行下马,将凳子椅子归整好,这才和高怜心一起扶着张妈妈坐下。

    “公爷,您这是折煞老身啊。”

    杨存的礼貌与随和令张妈妈有点惶恐。

    “好了,都是一家人,别说那种客套话。”

    杨存将她扶下来以后,这才朝着店家喊道:“老阁,有什么拿手菜快点烧上来!”

    “好!”

    店老板顿时眉笑眼开,冲着这三人打扮,一看就知道是有钱的大户。

    这家小店平时都是些过往的走夫贩卒或是猎户乡民吃便饭的地方,好久没看过这种大主顾上门了。

    不过这种乡野小店自然不可能和城里酒楼一样准备那么多膳食,说是拿手菜,其实端上来的时候又显得有点寒酸,不过是一盘青菜炒鸡蛋,一盘普通到极点的蒜薹炒腊肉,杨存一看,顿时眉头皱了皱问:“店家,还有别的拿手菜吗?我家老妈妈身体不太好,不能吃这些油荤的食物,有没有清淡点的?”

    “有有有,客倌您稍等。”

    店老板何等机灵,一看杨存的样子就知道今儿个就算菜价有点贵也没问题,立刻眉开眼笑,连忙跑到旁边的小河边捞起几个悬挂的竹篓。

    几个竹蒌里装的都是活蹦乱跳的海鲜,店家拿上手还没来得及推销呢,这时一个穿着破烂蓑衣、将全身包包得密不透风的男人走了过来,声音低沉而又嘶哑的问:“老板,还有素面吗?”

    “哦,是你呀,素面有,不过得等一阵子。”

    店老板一看来人,不冷不热的“哦”了一下,努了努嘴,示意他到角落那边的位置坐下,明显不希望这名不速之客打扰到他的贵客。他眼神里略带轻蔑,语气简直像是打发乞丐一样。

    “龙池……”

    那道声音刻意装得嘶哑而又古怪,可是听起来却又那么清晰,杨存不经意的一听,顿时愣了一下,脑子灵光一闪,立刻回头喊了一声。轻轻的一声,高怜心愣了一下,似乎是回想这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张妈妈苍白的脸上则是僵了一阵,疑惑的看了龙池一眼,又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是你!”

    这时蓑衣怪人也浑身一僵,微微拿起一直遮住脸的斗笠,斗笠下赫然是龙池那张半边都是图腾的怪脸。凭良心说,如果不是这些古怪的东西,他绝对算得上是美男子。不过如今不管再怎么看,尽管依旧俊美异常,但他身上那股怪异却总让人感觉有些不安。

    “去去,别装熟,赶紧一边坐去,面马上帮你烧!”

    店老板一开始没注意到两人的话,这会儿一看龙池一直盯着杨存看,深怕这家伙会打扰到自己的财神爷,立刻不耐烦的挥着手。

    “你怎么也来这儿?”

    龙池脸色略显犹豫,毕竟杨存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人,也不知道方不方便说话。对高怜心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挑逗男人荷尔蒙的柔媚,他竟然视而不见,甚至在眼神一扫而过的时候连半点触动都没有。

    “我有事过来一趟。”

    杨存说话的时候,指着旁边的空凳说:“相请不如偶遇,要不中午就一起吃吧。”

    “咦,你们真认识啊?”

    店家过来的时候一脸吃惊,不过还是赶紧拿着他的河鲜一个劲的说:“这位公子你看,我这的河鲜可都不错,有大草鱼、河虾还有河蟹,全都是今天早上刚抓上来的,有病的话熬点粥喝,那可是大补啊。”

    “全做了吧!”

    店老板的殷勤有点啰嗦过头,杨存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眼看着龙池一脸犹豫,立刻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笑呵呵的说:“没事,都是我家里人!这是我的内人,这位是我家的长辈。”

    “公子好。”

    高怜心顿时脸红得跟柿子一样,又羞又喜,难为情的嗔了杨存一眼。此时被这句“内人”一惊,脑子已经有点晕了,哪还想得了到底在哪听过龙池这个名字。

    倒是张妈妈赶紧和龙池点了点头,毕竟她也是个会察颜观色之人,眼看着龙池虽然穿着相当破烂,但不论气质还是体格都不像普通人,而且杨存还那么客气,所以她也不敢怠慢。她刚才稍一回神就已经想起龙池这个曾经如雷贯耳的名字,心里震惊于朝廷第一钦犯为何会这么年轻,更疑惑以杨存的身份为什么会和这种过街老鼠在一起。只是有些话她也不方便问,只能赶紧装作没听见。

    “两位好。”

    龙池明显不是什么知书达礼之人,而且他又那么荫森古怪。这客气话说起来实在别扭,眼神一扫,本能的带着一种荫森。刚才杨存居然明目张胆喊出他的名讳,这可让他吓了——跳,再一看眼前二人的神色没有异样,他皱了皱眉暗骂杨存鲁莽之余,也松了一口大气。

    “这大白天的也能碰上你,真稀奇啊!”

    杨存语气略显调侃,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一时鲁莽可能会带来麻烦。心想这家伙自己都说自己是朝廷头号钦犯了,居然在犯案后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未免太嚣张了吧!

    龙池尴尬一笑,本想说话,只是一看旁边还有人在,一下子就把话都咽了回去,只是拿起茶杯小口抿着,似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怜心,我身子不好,别耽误公爷他们说话,我们去那边吃吧,我想吹吹风。”

    张妈妈心思细腻,故意咳了一下,借口身体不适,拉着高怜心就朝小店外侧靠河边较远的桌子走去。

    “公爷,我们去那边晒晒,不耽误您与朋友叙旧。”

    高怜心也明白张妈妈的意思,起身的时候不忘朝龙池缓行一礼,柔声的说:“龙公子,我妈妈身子不适不便多陪,还请见谅。”

    “怜心,走吧。”

    病态的张妈妈倒是先牵起高怜心,温和一笑之后,拉着她坐到最远的那张桌子上。

    “哪里哪里,是我打扰了。”

    龙池一副不自然的模样,也很文诌诌还了个拱手礼。一看两人的表现落落大方,心想她们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心里就释然了。

    这家伙,怎么听他说客气话那么别扭啊!杨存在旁看着,心里感觉整个都很不对劲。以龙池的为人,说个什么杀人灭口、要你全家死光之类的话都很符合他的风格,猛然见他这种以礼待人的态度,就和青楼的婊子说“先生请你放尊重一点”大概是一样的感觉,假到让人想揍他一顿。

    高怜心和张妈妈款步轻挪,到了河边最远的一张小桌子上,此时店家已经在后头开始忙着宰杀河鲜。眼看旁边没人了,杨存这才看了看坐立不安的龙池,笑着说:“你干嘛那么紧张啊,杀人灭口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过。对了,你不是窝在那间小屋吗,怎么跑出来了?”

    “我那没什么口粮,今天累了,想出来吃一点。”

    龙池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马上又是一脸兴奋,压低声音问:“对了,那天兵工厂死这么多人,应该有人报官了吧,事情怎么样了。”

    “你什么都没听到吗?”

    杨存倒是有点纳闷,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这家伙就是始作俑者,怎么他自己连半点风声都不知道。

    “我上哪知道?”

    龙池苦笑一下。

    他现在是朝廷追捕的对象,为了避免麻烦,他连大一点的小镇都不会去,更何况是杭州这样的大城。这家乡野小店离他藏匿的地方最近,平时龙池过的都是孤独的生活,吃的不是野菜就是野果。也就偶尔有机会才会出来吃一点别的东西,接触的人不多,也怕接触人,哪能听得到什么风声。

    “你的素面来了。”

    店家将河鲜宰完以后,先利落的生火烧了一碗素面,一把端到龙池面前,笑眯眯的说:“你每次来都是清水素面,菜都不舍得放几根肚子都没半点油荤,用不用这么抠门呀,存钱娶媳妇是不是?”

    “少说你的,又不会少付你钱!”

    龙池顿时大窘,狠狠瞪了他一眼。虽然他杀人如麻,不过却不是滥杀无辜之人,面对店家这善意的调侃倒也没什么生气的迹象。

    “行了,端一边去。”

    杨存把那素面往旁边桌子一放:“把你店里的好菜都端上来,那些河鲜都送那边去。我们要点下酒的就可以了,有什么酒吗?拿一点上来。”

    “有的,您稍等。”

    店家笑得更开心了,转身拿来了一坛烧酒,马上就跑到灶台边忙着,将店里乏人问津的肉食都拿了出来。

    “事情怎么样了?”

    龙池眼看碍事的店老板走了,这才低声询问着。

    “六十八人无一活口,第二天就有村民吓坏了跑去报官。”

    杨存摇了摇头说:“那些夜里没来的工匠都是普通人,一知道这样的事情哪还待得住?死的那些工匠家属更是哭天喊地,一个个早吓得魂都没了!杭州衙门立刻派了捕快和仵作过去,一看那里惨状,师爷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案。现在城里都是蛇妖化形害人之类的谣传,白永望这会儿恐怕头疼得要命了。”

    “蛇妖吗?满好玩的。”

    龙池哈哈一乐,明显对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拿起筷子习惯性的往前面一插,看不见那碗清水素面,面前摆着的炒鸡蛋和腊肉倒是让他错愕得有些不太习惯。

    “怎么了?没毒的,我请客,你尽管吃。”

    杨存说话的时候夹了口腊肉,又拿来小酒杯,在两人面前各自倒了一杯。

    “不是,有点不习惯。”

    龙池沉吟一下,手有点僵硬的夹了一点鸡蛋放在碗里,眼眶发红的说:“五年了吧,我有五年没和人一起吃过饭了。”

    “你习惯和死人一起吃啊!”

    杨存顿时冷汗直流,这家伙果然不是正常人。

    这类货色的变态就算叫他一边看解剖一边吃火锅应该都没问题,恐怕就算在停尸房里吃饭也不会影响他的食欲。

    “也很久没吃过猪肉了。”

    龙池说话的时候,夹了一块腊肉放进嘴里,尽管味道没多好,但却可以明显感觉到他眼前一亮,甚至喉咙夸张的蠕动了一下。

    “不是吧,你那么拉风,至于那么穷吗?”

    杨存对他的穷酸样有点纳闷,不过心里倒真是有一个困惑。记得前晚在那间兵工厂杀人的时候,帐房里可是有不少银子,这家伙怎么连一分都没拿呀?要不至于窘迫到这种地步吗?

    “杀人归杀人,脏钱我一分都不想要!”

    龙池此时眼前凶光一闪,也不知道是想起什么,眼神里难掩的仇恨再次变得浓郁。

    “好了,我现在倒有点事想问。”

    杨存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后好奇的问:“你不是把那些死人都变药尸了,怎么这会儿全都老实躺在义庄里?”

    “得等到明夜月当空时它们才会成药尸。”

    龙池一边说着,一边貌似心有不甘,啧啧感叹着……“可惜了,如今赵沁云他们在城里,不知道他会不会倒霉碰上,我真想看一下热闹,这次事情应该会闹很大。”

    “行了,先吃点东西吧。”

    杨存心细的发现他的喉咙蠕动很多次,本来还满心困惑,索性先不说了,拿起筷子,准备先慰劳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龙池虽然怪异,但其实长相可说斯文无比,只是一吃起东西来仿佛像饿死鬼投胎一样,看似身体削瘦的他竟然在杨存细抿烧酒的时候将两盘小菜吃了个底朝天,杨存可说是看得目瞪口呆。这种如同牲口吃饲料一样的速度,唯一和他有得拼的也只有地奴那个不知道什么种类的畜生了,这两个是难道同一个妈生的?

    “至于你……”

    杨存一看眼前盘子几乎和洗过一样干净,立刻向店老板喊声:“老板,菜快点。”

    “来了来了!”

    店老板为张妈妈她们准备了粥和几个小菜,马上又擦着满头大汗在灶台前忙碌起来。没一会儿,烧鸡、烧牛肉、清蒸鱼,还有几个小菜二送上。杨存随手拿了二两银子给他,可让老板高兴坏了。这二两银子,即使是城内也足以让小口之家安安稳稳过上一个月的日子。

    龙池风卷残云般扫荡着,以一副埋头苦干的姿态扫荡桌上的菜。杨存印象中记得自己只吃了一块牛肉、一块鱼肉而已,那只烧鸡更是连碰都没碰,但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盘子上已经是空空如也。龙池满意的抹了一下嘴边的油光,喝了口酒之后,满足的拍拍肚皮说:“好久没吃这么多东西了,吃个六分饱差不多了。”

    六分饱,这些东西喂猪的话都能让猪撑个胃出血了,这家伙居然还没饱!杨存一脑门的冷汗,忍不住问:“我说龙兄,不是我比较八卦,只是小弟有些不解,你平日里打家劫舍……不,是杀人灭口的时候,不会要点顺手钱财吗?以兄台的面相气质,还真看不出你饿成这样。”

    “我都说了,脏钱我不要。”

    龙池又抿了口酒,不屑的哼了一下。

    那天与龙池分别后,杨存白天时依旧无所事事,所以跑到府邸那边儿关心一下自己宅院的装修情况,也在装作没事的时候和王动聊了一下午,不经意的提了一下龙池这个人,谁知道王动立刻脸色一肃,连眉头都皱成川字形。

    龙池属于苗族花苗,从小就拜了族里的大师学蛊,师承何人倒是没人知道,不过大家都知道他以二十不到的年纪就已经成了苗族的蛊王。而那时候他犯下一起滔天大案,将叙州知府全家上下三十多口灭门,从此就杳无音讯。这样残忍的血案,死的又是位高权重的封疆大吏,当时可说举国震惊,老皇帝更是龙颜大怒,龙池自此成了朝廷第一钦犯,至于他为何要杀了知府还灭人满门,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活该受穷!”

    杨存也不跟他啰嗦,瞪了他一眼说:“钱脏不脏就看用在哪儿,人分好坏善恶,钱哪有分的?你这小子懂个屁啊!不知道什么叫劫富济贫是不是?算了,反正看你也不像那种好心人。”

    “你这要去哪儿?”

    龙池似乎不太想谈这话题,看了看杨存一副出远门的行头,马上疑惑的问了一句。

    “带我老婆拜会一个长辈。”

    杨存说话的时候看了看高怜心,心里突然有点恍惚。什么时候的事了,总觉得已经习惯她在身边,尽管两人的相处无所波澜,可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她当成家人一样,那种感觉很奇怪,又特别微妙。

    高怜心的祖父虽是津门人,不过年轻时是在江南从师,说起来在这里倒是有不少故交,而且还有一些弟子已经成了江南的一方妙手,高怜心二拜会过后,听闻祖父的一个同门尚在人世,身为晚辈,于情于礼当然得前往拜访。

    不过这位老者已经隐居在城外的青山中安享晚年,如今世道也不是很太平,所以一开始杨存反对她一个女孩子家出门,尤其还是个祸国殃民的女孩独自前往,如今刚好有时间,再加上张妈妈的身体不太好,所以杨存就和她一起拜会一下那位长辈,算是散一下心,当然也是想借这机会避开杭州城内药尸发作的时间。

    这次的药尸发作,照龙池说法会更剧烈,因为这些被蛇咬死的药尸虽然不含毒,可是全身都会散发出一种让人恍惚的恶臭,灵活程度也比之前津门那些可怕。

    杨存自然打了个冷颤。又搞什么生化危机了,真没必要。临出门的时候,杨存也已经交代过王动和家里的安氏姐妹俩不要随便出来,并将上次龙池给他可以用来驱逐药尸的粉末装在香囊里叫他们随身带着,杨存这才敢放心跑出来。

    至于传闻中的这位长者,城里乃至江南很多妙手回春的名医都是她的弟子,其中有不少也是高怜心爷爷的门徒。两位杏林高手一直师承同门,不难看出这一堂的行医者心得之深。更难得的是这位长者是位女性,以女儿之身能学得一手高深莫测的医术,更能开门授徒让年轻弟子甘心随她学艺,更让人钦佩而又惊讶。

    要知道在这男尊女卑的年代,这位长者绝对可算得上是当世的奇女子之一。

    “有如此奇人?”

    龙池也是一阵惊讶,毕竟在这女子不能抛头露面的年代,这位长者以女儿之身竟能门生遍布天下,更能让不少杏林高手心甘情愿拜于她门下,医学上的造诣之深那是可想而知。

    “是,所以我也想见识一下。”

    杨存说话的时候倒不是很在意,不过也知道他们的惊讶和钦佩从何而来。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有如此一位女儿之身的长者确实叫人敬佩。

    “我……带我一起去!”

    龙池思索一下,马上有些期许的开了口。

    “你去干什么?”

    杨存顿时有点吃惊,这家伙是极不适合和人类接触的生物,竟然也会主动要求拜访别人,不说非奸即盗吧,起码也得为别人的人身安全考虑一下。

    “自古医者识毒,毒者善医。”

    龙池一脸凝重,满脸认真的说:“我苗族古秘,虽得地赐灵性自成一脉,但自古不管医、毒、蛊,无一不是采用天地之灵物。虽然这位长者是医者,但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龙池想拜会一下,看是否能解我一时的愚钝。”

    “少来…我还怕你一时冲动杀人呢!”

    杨存想想都就起鸡皮疙瘩。这家伙有那么好学吗?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他的爱好不是杀人吗?

    “如果这位长者是世外高人,那龙池必当拜会。”

    龙池说话的时候,眼神微微一眯,满面决绝的说:“不瞒公爷,我现在有个很大的困惑,如果能当面拜会这位长者,说不定她就能解开我心里的结。”

    “你……”

    杨存被他这一说,顿时有点语塞。平心而论,拜访亲友的时候带这么一个疑似心理变态的家伙实在不妥,可是看龙池这么认真,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何况这家伙也有一些自己想知道的秘密,话说得太僵实在不好。

    “公爷,不然来个交换条件。”

    龙池也明白自己身份的尴尬,看了看杨存以后,轻声的说:“我告诉你容王世子赵沁华被绑之地怎么样?这对你们杨家来说绝对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可以!”

    杨存思索一下,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点了头,不过却脸色凝重的说:“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许乱来,拜会人家的时候不许无礼。还有,这一路绝对不可以暴露你的身份。”

    “放心,我明白。”

    龙池马上点了点头,一脸迫不及待站起来,眼神朝灶台看去,看了看那兴奋无比的店老板,脸色一沉说:“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就赶来。”

    “不用吧?”

    杨存看着他眼里的杀意,又看了看那忙碌的店老板,心里一时有点不忍。

    “他看过我和你在一起,我无所谓,但你呢?”

    龙池满面冰霜,冷笑着说:“如今赵沁云应该四处捉拿我,出了这档事,他也明白兵工厂那些人是我灭口。在这节骨眼上惹出这事端我倒无所谓,但就怕连累了你。”

    “而且。”

    龙池顿了一下,沉着嗓音荫森森的说:“放心吧,我杀的人就有该死的理由。他虽然死于非命,但绝对死得不冤。如果他是无辜之人,我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和你坐在一起!原本我想多留他这条狗命几天,不过现在看看也没那个必要了。”

    “你……”

    杨存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说他。

    龙池的脸色非常坚决,无奈之下,杨存又丢了点碎银,招呼高怜心和张妈妈先行上了马车,苦笑着摇了摇头,带着她们继续赶路。

    马车缓缓行进着,开始走进深山密林中。眼看四下已无人烟,张妈妈这才一边咳嗽一边问:“公爷,您那朋友是行医的吗?”

    “你怎么知道的?”

    杨存骑在马上正心不在焉的时候,听见她这一问,心里顿时一惊。张妈妈一向不多话,不过为人圆滑,不该问的绝对不问,怎么会突然问起龙池的事?

    “那人身上有很多味道。”

    张妈妈笑了笑,满脸缅怀的说:“我自小就跟在老爷身边,习惯那些药的味道。刚才闻了一下,那人身上不只有药味。还有好多毒物及一些名贵药材的味道。如果不是他穿着破烂的话,我都以为是老爷还阳了,他们看起来真的很像。”

    “是有一点。”

    高怜心羞愧的低下头,身为太医之后,她不像张妈妈察觉得那么仔细,现在仔细一想,那男人身上的确有很多奇怪的味道。

    “张妈妈,您倒是满细心的。”

    杨存苦笑一下,说话的时候不太像是称赞。

    “老了,习惯而已。”

    张妈妈似乎不愿意多说,不过还是疲惫一笑,幽幽的说,“我跟在老爷身边多少年了,他成天泡在那药堆里,身上都没了人味…搞得我没久病都成良医,所以才有那种奇怪的感觉。”

    “嗯。”

    杨存心里顿时有些忐忑,或许是看着杨存心不在焉又有点闪烁的眼神,张妈妈顿了顿,给了杨存会心一笑,轻声的说:“公爷放心吧,老身也只是一时感慨而已。至于您这位朋友嘛……老身虽然似曾相识,但终究也是陌路之人。”

    杨存骑在马上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张妈妈笑笑没有多言,又放下帘子坐回车内。

    一路上故意放慢脚步等待龙池,约莫半炷香之后,依旧是蓑衣斗笠的龙池迈着大步就跟上来,一上来就先和车里的人打了个招呼,马上又走在杨存马旁,手微微一动,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碍于有龙池在,一路上张妈妈和高怜心都没说话,杨存此时心里郁闷也没多说,龙池更不用说了,标准的沉闷,也不善于和陌生人说话,所以这一路上安静得有些诡异。车子慢慢前行,渐渐行走在没有人烟的大山深处,连轮子碾压树枝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约莫傍晚的时候这才停下车休息一下。车上已经买了一些干粮,不过历经一路上的颠簸,谁都没有吃的胃口。高怜心和张妈妈在树林下小歇,杨存和龙池很有默契的一起走到一条小溪边,彼此沉默不语,也害怕有些话被她们听见。

    “干净吗?”

    杨存此时能关心的只有那店老板死后会不会留下马脚。

    “嗯,放心吧,不该杀的人我是不会乱来的。”

    龙池说话的时候表情一片荫冷,没有半点愧疚,也没有半点杀完人该有的惶恐。

    原来这家店老板也算是地方上的一霸。原本这家小店是一对小夫妻经营,那丈夫体弱多病,新婚没多久就一命呜呼,而这店老板当时就是个横行乡里的地痞无赖,马上就缠上这个略有姿色的小寡妇,小寡妇虽然不愿意,但因为名声被他强行糟蹋,因此也不敢多言。后来小寡妇肚子大了,店老板这才心不甘不情愿出来顶着这个门面做起买卖,为了一家的生计,也是为了赚几个下酒菜和几个酒钱。

    他做生意看似殷勤老实,实际上这间小店和黑店没多大区别。在这里,他坑蒙拐骗的手段发挥到出神入化的境界,甚至逼迫那大着肚子的寡妇和有钱的过路人睡觉,借以敲诈大笔钱财。碰上老弱者他还会硬抢,甚至杀人灭口,也曾酒后起意,丧心病狂强暴一个过路的尼姑,谈起他,周围的人无不咬牙切齿!

    他在年少时便惹事生非、吃喝嫖赌,早把他那老来得子的老爹气死了,后来赌得天昏地暗,卖地卖田,甚至将老妈的嫁妆和家里的几亩田地全当了。他那苦命的妈气得悬梁自尽,跟着他爹一起去了,这人畜不如的东西却将那早就准备好的坟地也卖了,将两老薄席一卷,草草埋掉。自此更是无法无天,虽不是山贼路匪,但却比他们更可恶上百倍。

    “给他个全尸算不错了。”

    龙池说完这一切的时候,感觉自己真有慈悲心肠。

    “你真三八!”

    杨存说得完全是心里话。这家伙来这还没多久,居然连人家搞小寡妇的事情都知道,不是出自三八的心理,以他的身份何必了解得那么清楚呢?

    “我也没办法。”

    龙池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只得苦笑一下。住在那片深山里,周围来往的乡民有时候渴了累了也会在他那外地人的住所歇息一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听都听出了完整版,想不知道都难。

    “妈妈……我、头有点晕……”

    这时,坐在树下的高怜心神色一阵恍惚,含糊不清,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倒在张妈妈怀里。张妈妈惊了一下,话还没说,也是感觉一阵头重脚轻,恍惚的看了龙池一眼,一下就昏倒在地。

    “怜心、张妈妈,怎么了?”

    杨存顿时心里一震,慌忙跑过去将她们扶住。

    此时两人的身体已经软绵绵的没有知觉,即使是娇艳尤物在怀,不过看着她们昏睡过去,杨存心里顿时急得说不出话来。

    “没事,只是蒙汗药而已。”

    龙池走了过来,冷笑着说:“我早说过了,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碰上你这个有钱的公子哥带个女孩和老妇人出来,尤其这女人还这么年轻漂亮,不生歹心才怪。”

    “靠,你知道的话还不阻止他!”

    杨存脑子顿时一怒,粗话也忍不住骂了出来。

    “放心,没什么事的!”

    龙池一脸轻松,轻声说:“那些都是普通的蒙汗药而已,不会有什么害处。本来我想阻止的,不过你们是走山路,女孩子和这位老人家实在太累了,让她们睡一会儿也没什么害处,所以我就任由他在那些食物里下药。”

    “你……唉!”

    杨存完全无法反驳,只能赶紧将高怜心和张妈妈抱上马车。

    为她们盖上毛毯之后拿起缰绳,当上车夫的角色,没好气的说:“算了,你就骑那匹马吧!”

    “我可不是故意的哦。”

    龙池无奈一笑,刚想走近的时候,谁知道那匹马突然“嘶”的一声叫起来,一边往旁边跑一边惊恐的看着龙池。

    “怎么了?”

    杨存顿时觉得有点眼花,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居然从马的眼睛里看出害怕和恐惧。

    “唉,看来还是不行。”

    龙池愣了一下,也只能露出苦笑,摇摇头说:“一直都这样,我好久没骑过马了。”

    “不骑马?”

    杨存可纳闷了,津门到杭州这么远的路程,不骑马的话绝对会死人,别的不说,走在那崎岖的山路上,腿不断都算是八字硬。上次他确实有一辆马车,也不知道这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这会儿也不见那辆奇怪的马车。

    “骑不了。”

    龙池一脸苦闷,叹息一声走到马车旁,这时拉车的马匹也惊恐起来,不仅是不安的撕鸣着,就连蹄子都有些不知所措的乱踢。

    “怎么回事啊!”

    杨存赶紧牵住马并栓在马车边,不过这时马匹还是躁动不安。

    “你说怎么回事?”

    龙池郁闷的哼了一下,此时从斗笠上、蓑衣的缝隙、还有里面的黑斗篷内,总计近百只蛇头钻了出来二个个瞪着冰冷的眼睛吐着那让人发寒的血红蛇信,场景真是恐怖得让人尿都要吓出来了。

    “靠,你出门还真带着这些东西啊!”

    杨存顿时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任谁一看面前有这一百多条蛇都觉得骨子发寒。也难怪这家伙大热天还穿那么厚,这衣服里藏那么多东西,不穿厚一点出门不吓死人才怪。

    “嗯,带</P></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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