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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十景(长篇小说)

第 19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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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缘点了点头,道:“可是要怎么找起?”

    【九十】

    文渊略加沉思,说道:“紫缘,你说听到木石脱动的声音,那是什么样的声音?”紫缘道:“就好像老旧的木门开关时,门轴转动不灵的声音。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

    想了一想,又道:“对了,在那之前,好像有东西落在我躲着的箱子上头,那声音传出来时,地面似乎有些震动。”

    文渊听了,思索一阵,道:“如此说来,这里多半有什么翻板机关。”

    说着回头扫视后殿各处,看来看去,也只有一个又一个的红木箱。紫缘看着他转来转去,也帮着四下查看,走到自已藏身的木箱旁边时,抬起头来,往墙上望去。

    那边文渊见了,心觉奇怪,问道:“紫缘,怎么了?”紫缘道:“我在想,落在箱子上的到底是什么……你看,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东西,而且在你来以前,没有别人的脚步声了,应该不是有人清理过这里。”

    文渊一听,忽然起了个念头,说道:“或许不是东西,是个人呢?”紫缘一愕,道:“人?”文渊点点头,轻轻一跃,站在木箱盖上。若是轻功极高之人,旁人听来可能悄然无声,但紫缘身在箱中,箱上突有动静,自能察觉。文渊道:“或许有人站在箱子上开启机关,使得这后殿中央地板陷空,让师妹她们落了下去。这些箱子下面必是实地,足以落脚,皇陵派的人在其上开动机关,不致一同落下。”

    紫缘转念一想,道:“不对啊,我也听到有很多男子的惊呼声,不只韩公子一人。”文渊一怔,道:“这就奇怪的紧了。”又道:“不论如何,得先找出有无机关。”他立在箱上,仰首察看墙上层层石砖,忽然发现离头顶约莫三尺之处,一个砖头边缘带着少许血迹。他心下暗道:“若是激战之中鲜血飞洒,不该会到如此高处,可能是那人手上沾血,或是负伤,扳动此处机关,留下了痕迹。”

    想到此处,文渊企足抬手,试着去推动那砖头,砖头纹丝不动。他沿着砖头边缘或按或推,推到石砖左侧时,那砖头缓缓转入了半吋。文渊大喜,用力一推,条形石砖陡然左右翻转一圈,翻出的一面金光灿烂,刻着一个金字“皇”。

    突然之间,后殿地板隆隆作响,殿中地砖剧烈震动,突然“康啷啷”一串沉厚声响,中央一大片地板快速变化,有的向四方收入,有的向下疾翻,正中央十余块却崩离分解,直落而下,殿上陡然现出一个长八角形的巨大空洞,于黑暗中扬起大片尘土,层层扩大,巨响于地宫中回荡不绝。

    忽听紫缘一声惊叫,纤细的身影跌落洞中,脚下的地板竟也一同消失无踪。

    文渊大惊,叫道:“紫缘!”身子一跃,向下飞落,原先所踏的木箱紧跟着落下。文渊倒身纵落,顺势一蹬木箱,落势陡然增快,右手一伸,握住了紫缘手腕。

    但是两人已经身在虚空,文渊无处借力,虽然拉住紫缘,两人依旧飞快跌落,耳边飕飕风声扫过,火折被劲风所熄,倏然落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陷入黑暗,仅是瞬息之事,两人旋即冲入一片亮处,映入眼中的是一大片碎石地,地上躺着数名男子。文渊临危应变,将紫缘拉入怀中,内息接连急转三周,凝神默存“御风行”心法,眼见离地已不及丈许,当下内气放松,身子一轻,直坠之势竟然缓了不少,斜偏而出,半空中身子转直,右脚尖在一个疾落的木箱旁用力一踢,借力移身,坠势急转横飞。

    御风行功法一出,如落叶飘零,舒缓自在,将下坠之力重重化解,这一横飞飘出三丈有余,脚尖一落地,随即向前冲跃,以减力道,再次着地时,文渊陡觉右脚一软,被这股大力冲得一阵酸麻,一时站不住脚,向前直倒。

    他唯恐紫缘摔伤,还没碰地,便急忙翻身,背下面上,“砰”地一声,文渊跌躺在地,又滑出数尺,紫缘在他身上,却是丝毫没有受伤,只是“啊”地惊呼一声。

    文渊虽然撞得头昏眼花,总算没有和紫缘直接跌得重伤,松了口气,笑道:“咱们命大福大,没摔个粉身碎骨。”紫缘余悸犹存,低声道:“真吓死我了……”话才说出,只听得砰砰磅磅一阵乱响,一堆木箱夹带着无数砖板自空而落,一个个砸得支离破碎,不少压在地上那几人身上,也无反应,显然都是死尸。

    嘈杂止息,文渊缓缓坐起身子,道:“看来机关找到了,可有点不太对劲,这地洞开得只怕大多了,这些箱子本来没落下来。”紫缘微笑道:“本来我们应该还站在上面。”文渊笑道:“总之是要下来找人的,不过下来的方法不太高明。”

    叹了口气,道:“韩非子曰:‘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我没先研究清楚,匆匆忙忙地乱动机关,招惹祸害,非只愚也,乃愚不可及也。”

    紫缘嫣然一笑,道:“子曰:‘不迁怒,不贰饼’,文公子,这不迁怒你已经做到啦,只要注意不贰饼,那就可与颜回相提并论,颜回岂可谓之愚哉?”文渊微笑道:“颜回敏而好学,闻一知十,我可大大不如,担当不起。”

    两人站起身来,走到落下处抬头探看,顶上已然封死,不知地板如何复原。

    环顾周遭,乃是一个天然生成的巨大石窟,机关通落处,洞顶高逾十丈,数条岩洞通道延往四面八方,岩壁上悬挂了盏盏油灯,照耀得洞中灯火通明,照得两人身前身后淡影无算。

    文渊沉吟道:“这地洞浑然天成,不像是长陵地宫设计中所该有的,定是皇陵派所另行接通。”紫缘道:“皇帝的陵寝,怎能容许他人随意改建?”文渊道:“我也想不透,龙驭清再怎么得势,也不可能擅自将皇陵视为己地,此中必有古怪。”说着看着脚边木箱残骸,若有所思。

    紫缘轻轻抿着嘴,想了一想,说道:“文公子,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是否为真。”文渊用手指绕绕剑穗,道:“也许我们正好想的一样。”紫缘道:“我猜想,这个长陵地宫可能是假的。”

    文渊一弹剑穗,点了下头,说道:“地宫入口如此明显,中殿、后殿都没有皇帝后妃的棺木,而这些木箱……”说着向地上一指,道:“……里面没有任何陪葬器物,加上又有这个位在地宫之下的洞穴,全然不是地宫的堂皇模样。”紫缘道:“正是,这地宫多半是成祖皇帝的一个假陵。”

    帝皇陵墓,为防后人蓄意入侵,或掘墓盗宝,或毁坏龙体尸身,自然重重防卫,他人就连想寻得地宫都未必可得,遑论探墓。曹操传说有七十二疑冢,令人难分真伪,后世真龙天子的陵墓,也有种种传说,迷路石、暗箭、飞刀机关,越发增其神秘色彩。若说此处为成祖所建的假陵,并非无稽之谈。建造陵墓,耗费人力物力极钜,然而对于贵为九五之尊者,又何足惜?若说此处真为假陵,而皇陵派将之作为本门所有,便合理得多,当朝皇帝也可容许。

    文渊和紫缘多方推敲,更觉所想不差,文渊抬头望着已然关闭的洞顶,轻声道:“这里隐蔽于地底,深幽难至,或许任师叔便是被关在此地。”紫缘道:“这么多通路,可往哪一条找才好?”文渊说道:“这里几具尸体,看来刚死不久,若非从上头跌死,便该是跟师妹她们交手而被击毙。我们且先找找附近,看有没有打斗留下的线索。”

    两人一齐绕行地洞,共有六条岩洞通道,里面亦有油灯照明,其中一个洞口前落着一枚弹子,文渊捡起一看,正是杨小鹃所用的白蜡弹。文渊道:“弹子落在这儿,可不知是从哪里射过来,或是行走掉下的。”紫缘道:“既然无迹可寻,只有听天由命,随意选一条了。”

    当下两人往面前洞道走了进去。这洞道高约二丈,蜿蜒曲折,却甚是宽阔,两人足可并肩而行。走出约莫十来丈远,眼前又是一个大洞窟。相连着三条洞道之外,壁上又有五道铜门,各自分散排列,洞窟中央摆设着几张石桌石椅,几名汉子正围着一张桌子喝酒笑闹,见到文渊、紫缘来到,都瞪大了眼睛,并非注意文渊,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紫缘。

    容貌本已娇美绝伦的紫缘,此时衣衫不整,上身披着文渊的长袍,算是无事,双腿却只有衣摆稍加遮掩,若隐若现,迷人之极,洞中数人真是看得灵魂出了窍,一个人看得出神,没拿稳酒碗,“乓”地砸碎在地,酒水散了一地。

    虽说重要部位都有掩蔽,可是被一群陌生男子看见自己裸露的双腿,紫缘还是羞得面红耳赤,后退了一步。文渊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立时飞身而出,双掌飞舞,东一掌,西一掌,先后五掌打出,将五名汉子一一击昏。这五人也是武功平庸,全无抵挡余地,只看得美人一眼,还没来得及起色心,便已当堂受报。

    文渊见五人服饰相同,腰带上都有龙鳞纹样,微微一怔,道:“他们是龙宫派的。”紫缘奇道:“龙宫派的人,怎么会在这里?”文渊道:“想来是龙驭清请来协助看守任师叔。”心中暗想:“这么说来,敖四海也可能在这里,我气力未曾全复,倒要小心提防。”

    紫缘说道:“文公子,这里有门,可能通到什么房间或牢房。”文渊道:“我来看看。”他放轻脚步,走到西边第一扇门前,侧耳倾听,不闻有何动静,轻轻推门,那门应手而开,里面乃是一间石室,摆设整齐,有床有桌,只是空无一人。

    他走到第二道门前,里面也是一样景象。第三间房依然如此。到了第四间房门前,文渊凝神静听,隐隐听到几声呻吟,语音清脆,乃是少女声气。

    只听一个男子笑声传出,说道:“怎么样?你可服本少爷了吧?”那少女叫唤得越发急促,哀求道:“够……够了……真的不行了……啊、啊……”

    只听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少爷,骆姑娘是要和敖掌门、唐先生他们一起看守要犯的,该让她快点回去,万一巾帼庄那些人找到了……”忽听一声闷响,似有什么重物碰撞声,跟着那男子大声喝道:“放屁!那些女娘有什么本事,难道敖四海应付不来?就算加上什么小慕容,也有唐非道在,他不是没几招便把那丫头伤了吗?你这老头还担心谁能救出任剑清?去!别扰了我的兴致!”那老者不再说话,门后只传来那姓骆少女的阵阵呻吟。

    文渊听得清楚,暗暗吃惊,心道:“敖四海果真在此,那姓骆的女子,莫非是神驼帮的?我只知骆天胜有一子骆英峰,倒不知有女儿,不过武功该当相差不远才是。那唐非道是什么人?小茵战至兵器断折,便是与这人交手么?这男子和老人又是何人?少爷,少爷,难道是龙驭清的儿子?”

    紫缘见他驻足不动,心知他定是听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当下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她虽然身无武功,不若文渊内功精深,耳目灵敏,却也听到门后传来一波又一波荡人的春声,又见文渊一副专心倾听的样子,不由得羞不可抑,低声道:“听什么?这种事情也好听的这么入神?”

    文渊一怔,知她会错了意,当下压低声音,说道:“他们说到了任师叔。”

    紫缘一听,脸上现出微笑,道:“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会……这么专注呢。”

    说着别过了脸,抿嘴轻笑,脸上泛起红晕。

    文渊见了她这般羞涩模样,加上门后的浪荡声音,忍不住心中一跳,轻轻抱住紫缘,低声道:“里面那女子是该在看守任师叔的,要探出任师叔的所在之地,正可着落在她身上套问,又或许他们一会儿会说起。”紫缘轻声道:“你还要听下去?”文渊虽觉对紫缘太过羞人,但要找到任剑清,这是极要紧的线索,当下低声道:“只得听了。”

    两人倚在门边,静静探听,只听那少女越叫越失神,几声高亢的呻吟后,终于停了声息,紫缘没再听到声音,文渊内功精纯,也只稍稍听到几声男子粗重的喘气,夹杂着两三声少女嘤咛。

    原以为房中已然完事,不料忽听那少女一声大叫,声音中混着欢愉和苦楚,紧跟着又是激情的吟叫,如波浪般起伏不止。紫缘被文渊抱在怀中,耳听浪声阵阵,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略一转身,胸口贴着文渊胸膛,螓首倚在他颈边,“哎”地轻轻叹息一声。

    此时她没有拉着衣襟,文渊给她的长袍没盖住她胸前,两人胸口身体相贴处,只是紫缘一件肚兜,文渊上身薄衣。文渊抱着紫缘,香泽微闻,娇躯在怀,又感受到她酥胸的柔软,心中实难克制,忍不住在樱唇上轻轻一吻。

    这一吻之下,两人心情激荡,柔情增生,房中的声音溜过耳边,都没加以注意。好在那称作少爷的男子全心翻云覆雨,那老者也没多说话,两人自也没漏掉什么要紧消息。文渊伸手轻轻抚摸紫缘后颈,爱怜之极,另一只手则在她腰后缓缓揉着。

    紫缘满脸羞红,身子酥麻如醉,软绵绵地靠在文渊怀里,柔声道:“文公子,我……我们现在可不能乱来。”文渊心中一凛:“这话不错,我跟紫缘身在敌境,可没有调情的空闲。”当下低声道:“我们都自制些罢。”紫缘微微颔首,娇羞难言。虽说是要自制,两人却不肯分开,只是没再亲热下去,凝神听着房中动静。

    然而房内那一对显然短时间内没再说正事的余地,男的连连呼喝,女的浪声不停,而且越演越烈。两人听着听着,只有越抱越紧,紫缘心神不定,自觉呼吸渐促,心跳加快,只羞得耳根也红了,只盼房中快快进入尾声。

    【九十一】

    房内声息时起时伏,也不知过了多久,从门后传出了那少女绝顶的呻吟,安静了下来。紫缘轻噫一声,搂着文渊的双臂更紧了些。文渊轻轻呼了口气,低声道:“结束啦。”

    紫缘满脸赧红,轻声道:“文公子!”文渊道:“什么?”紫缘启唇欲言,忽然脸现羞态,低声道:“不……没什么。”

    文渊心中一动,低头望着紫缘娇美的脸蛋,情意上涌,又在紫缘唇上深深一吻。紫缘娇躯一震,身子稍一绷紧,随即放松,全身像是失了力气,柔弱地投在文渊怀中,陶醉地轻轻回吻文渊。文渊爱怜地吻了几下,低声说道:“倘若我们不是在这皇陵派的地方,那就……那就……”紫缘双目朦胧,悄声道:“就怎么样?”文渊嗯了一声,似乎不知怎么出口。紫缘自也想得到,不禁双颊生晕。

    正在两人心怀绮念之时,忽听那骆姓少女的声音低低传了出来:“龙少爷,我要回去牢房了。”那男子道:“去罢,到换班时,再到我房里去。”

    那少女应了一声。

    文渊一听,心知那少女便要出房来,心念一动,低声道:“紫缘,快躲到那边房里去,别给发现了。”紫缘点了点头,快步奔进一间石室,才进门,文渊便拉了两名龙宫派弟子进房,接着又将其余三人拖了进来,以免给那少女察觉有人潜入,这才关上铜门,低声道:“那女子要到关任师叔的地方,咱们得跟上去。”

    紫缘低声道:“我不会轻功啊,跟着你走,定会害你也被发觉的。”文渊道:“不打紧,我带着你便是。”说毕,凝神倾听门外动静。

    耳听门外脚步声起,步履轻巧,当是那少女已出了房间。文渊听那脚步声慢慢隐去,当即打开房门,抱起紫缘,飘身出房,往脚步声去处的洞道跟了上去。

    过了一个转折,便见正有前方一个苗条的背影,脚步有些不稳,缓步前行。

    文渊抱着紫缘远远跟在后头,放轻步伐,全无半点声响,那少女丝毫不觉,迳自往前走去。

    走过洞道,又到了一个与先前相似的大石窟,连着四条洞道,却无人在洞中。

    如此洞道接着石窟,石窟又接着洞道,接连四次,终于到了一个只连接来路洞道的石窟,一个青石砌成的阶梯通往窟顶一个圆洞。文渊藏身于洞道中,见那少女走了上去,也抱着紫缘走上阶梯。到了阶梯尽头,文渊探头察看,位在这石窟之上的乃是一间小石室,石阶对正一道铜

    门,门边站着一个黄衣汉子,正背对阶梯,要把那门关上。

    文渊身形疾纵,一掌拍中那人背心。那人哼也不哼,应声而倒。文渊闪进铜门,眼前出现的是一条昏暗的长廊,壁上虽有油灯,却不明亮,不见尽头的长廊中冷气阵阵,更显得荫暗骇人。那少女远远走在前面,身影旋即隐没。文渊放下紫缘,两人携手向前走去。

    紫缘低声道:“文公子,这地方荫森森的,说不定……便是你那位任师叔所在了。”文渊点了点头,心道:“方才上了那阶梯,此处总是离地上近了些,对救出任兄有利多了。”

    忽听“辄辄”几声,前方一丝微弱光亮扩散开来,那少女已到了长廊另一端,开了道门,门外亮光洒入,却也只是稍增明亮而已。很快地,那少女走出了门,又将那门关上。

    文渊牵着紫缘,赶到门前,却是一道铁门。文渊轻轻一推,不见动静,亦没听到门后有任何声音,当下用力推动,那门辄辄而响,便即开启。文渊过门一看,只见两条石砖通道往左右两侧通去,不知那少女是前往哪条通道。文渊暗暗咋舌,道:“这地方简直跟迷宫没两样。”紫缘道:“现下该怎么走才是?”

    两人正没主意,突然右边通道处传来几声极轻极微的呼叱声,紫缘没有听见,文渊却听得分明,低声道:“先往这边!”拉着紫缘,往右快步行去。

    过了大半通道,紫缘也听到了呼喝争斗之声,低声道:“有人在打斗。”文渊道:“有女子的声音,说不定是师妹她们。”说着脚下奔得更急。他托住了紫缘腰后,助她奔行,紫缘这才跟得上。

    忽听一声痛楚的呻吟传来,文渊心头一震,道:“是蓝灵玉姑娘。”紫缘惊道:“真是蓝姑娘?她……她受伤了么?”

    两人奔过通道,陡然进入了一间宽阔的石室,室中正进行着一场怵目惊心的大战。只见石壁上处处鲜血飞溅,两个人影拳来掌去,正在飞快过招,难分难解,乃是龙宫派掌门敖四海和石娘子。凌云霞手挥齐眉棍,与趐屃太子双掌相斗,呼吸急促,似乎已支持不住。杨小鹃倒在墙角,一动也不动,蓝灵玉挡在她身前,双戟飞舞,独战饕餮、睚眦两太子,一身衣衫染红了大半,一望而知伤势沉重,只是咬牙撑着。二十余名龙宫派弟子或空手,或持兵器,不时上前插手助战,只是不敢向石娘子出手,都是往凌云霞、蓝灵玉二女攻去。

    一见到巾帼庄四名庄主,便是身陷重围的险境,文渊心念电闪之际,立拔长剑出鞘,展步奔上,一道银白剑芒陡然连划三个大圈,影影绰绰,流转自在,正是当日大败敖四海的“潇湘水云”剑术绝艺。敖四海不料有人横加插手,眼见剑法来路精妙难言,登时大吃一惊,慌忙撤身退避,喝道:“什么人?”文渊逼退敖四海,挥剑一笑,道:“敖龙王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在下了?”

    敖四海稍一定神,见到来人竟是文渊,不禁大骇,嘶叫道:“是……是你这小子!”声音中惊怒交杂,又带着三分恐惧。石娘子见到文渊来助,心中大喜,叫道:“文兄,请你去救二妹、三妹,敖四海我来应付!”说毕猱身而上,双掌连环抢招,敖四海惊魂未定,一时招架不来,十分狼狈。

    文渊见蓝灵玉受两人夹击,最是凶险,当下步法一晃,长剑递出,一圈一转,登时接过睚眦太子手中剑招,由“潇湘水云”剑法一变,使出一路“风雷引”剑意,于流畅严整之中,夹带着至为苍郁险峻的剑路,睚眦太子剑法虽狠,竟也无力反击,被气势迫人的“风雷引”压制得全无还手余地,不出三招,立时中剑,大叫一声,摇摇晃晃地向后仰倒。饕餮太子大惊失色,叫道:“不好!”一收铁鼎,转身奔逃,竟然是溜之乎也。

    文渊无暇追击,才解蓝灵玉之危,又飞身而至凌云霞身边,长剑连刺,便将趐屃太子迫开数步。趐屃太子知道他武功胜已甚远,不敢再攻,退了几步,叫道:“龙王,当真不好了!”

    敖四海率领数名龙宫太子,本可擒下巾帼庄四女,不料文渊一到,立时扭转局势,心中早已慌了,此时眼见睚眦倒地,饕餮逃开,趐屃慌乱大呼,更加骇异。

    石娘子见他气势已馁,当即全力猛攻,清叱一声,一路掌法使得奇快,犹如一挂鞭炮炸将下来,脆快刚猛,一掌掌之间几乎没半分停息,打得敖四海措手不及,接连中了三四掌。这几掌打得他气血翻腾,只怕文渊随时杀至,更是斗志全失,连忙使了个“巨浪排空”的虚招,趁机后跃,叫道:“快退,快退!”

    龙宫派弟子慌忙抬起睚眦太子,纷纷往石室另一边通路窜去。文渊以事在紧急,适才几招剑法都是出尽全力,此时也需要稍稍回气,又担心四女安危,便不追去。

    蓝灵玉护着杨小鹃力战,早已精疲力竭,此时危机一解,心头一松,险些站不住脚,倚着墙缓缓滑坐地上,不住喘气。凌云霞也是大耗气力,以棍支地,才能站稳。石娘子功力最深,剧战之余,虽也十分疲累,却仍是气定神闲,向文渊微笑道:“多亏文兄及时赶到,否则我们姊妹四人可就真支撑不了了。”文渊忙道:“份所当为,石姑娘何必言谢。四位伤势如何?杨姑娘还好吗?”

    蓝灵玉低声道:“四妹中了唐非道的掌力震荡,只怕一时是起不来了。”凌云霞道:“只要能保住性命就好。”石娘子说道:“文兄,紫缘姑娘,怎地不见向兄?”文渊道:“师兄在龙驭清手下受了伤,眼下只怕没法子过来。”石娘子脸色一变,低声道:“这可不太妙了。”

    紫缘说道:“石姑娘,韩公子、华姑娘、慕容姑娘不在这里么?”石娘子摇摇头,说道:“当时慕容姑娘把你藏在木箱中后,我们中了地宫后殿的机关,落下地洞,韩公子护着华姑娘突围,跟我们失散了。慕容姑娘一人把唐非道引开,现在也不知如何了。”

    文渊接连听到唐非道之名,问道:“石姑娘,那唐非道是什么人物?”

    石娘子一怔,道:“你一路来到这里,竟没见到么?他是旁门左道中极厉害的角色,官虽只到百户,却是锦衣卫中第一高手,除了黄仲鬼,其他皇陵守陵使也没有能胜过他的。”

    【九十二】

    明朝厂卫横行,为祸极烈,然而听闻锦衣卫中竟有武林高手,文渊不禁大感诧异,道:“石姑娘,那唐非道若当真如此厉害,怎么会甘心只居百户之位?”

    石娘子道:“这就非我等所知了。但是此人武功之强,绝对无庸置疑。我跟这唐非道交了两掌,他的掌力荫柔诡异,我承受不起。”

    文渊心道:“如此说来,小茵一人要将他引开,岂非十分危险?尤其这里是深在地底,小茵不熟地形,便要脱逃也极是不利。”想到此处,不由得大为担心,道:“他们往哪里去了?”石娘子摇摇头,道:“慕容姑娘是在机关陷落处就将他引走的,走的路线全然不同。”

    文渊一听,更是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道:“这地洞也不知究竟有多大,要遇上小茵可更加难了,可怎么办才好?”

    石娘子见他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略一思索,道:“文兄,那龙驭清也回到地宫来了吗?”文渊道:“我跟师兄摆脱龙驭清后,师兄先留在隐密处疗伤,我便一路赶来,当时龙驭清或许还在城中搜索我们两人,现下可就不知道了。”

    石娘子道:“只要龙驭清不在,那便好办。文兄,你记好来路,方才应该有左右两条通道罢?”文渊道:“不错。”石娘子道:“这两条路各自通往一个地牢,任大侠必是被囚禁在其中一间。敖四海他们是从这里出来的,那么这条路便该是通往任大侠所在。你先去找韩兄、华姑娘、慕容姑娘他们,紫缘姑娘跟我们四人先待在这里等。三妹、四妹都太累了,也得要先调理伤势。”

    文渊稍加沉吟,心道:“没找到师妹跟小茵,我总也安不下心。可是蓝姑娘和杨姑娘伤疲交加,我如果离开,要是又有高手来袭,这里如何应付得来?加上紫缘不会武功,又要石姑娘她们保护,更难应敌了。”

    石娘子看出他心里为难,当即微微一笑,道:“文兄,你放心去罢,敖四海之流不足为惧,我自有方法对付。”文渊见她说得胸有成竹,当下拱手说道:“那么,烦劳石姑娘照顾紫缘姑娘了。”石娘子道:“这个自然。”

    文渊正要回身循来路走去,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石姑娘,在我来到之前,可有一个年轻姑娘从这里走过?”石娘子道:“没有。”

    文渊道:“她是受命看守任师叔的,正要回去,我和紫缘姑娘便是跟踪那女子过来,但是在前头岔路失了踪迹。你们既然没有见着,那么必是走了左边的通道。”凌云霞一怔,道:“这么说来,任大侠该是在另外一边,何以龙宫派却在此阻截我们?”石娘子道:“或许是障眼法,要把我们引诱过来,便有陷阱埋伏。”

    文渊道:“敖四海已被击退,倘若前头真有陷阱,留在这里反而安全。石姑娘,你们还是先待在此地,等我回来再一起绕到左边通道去。”石娘子道:“正是。”

    当下文渊便走回头路,动身去寻小慕容、华瑄、韩熙三人。他孤身一人,行动自比带着紫缘时迅捷得多,一路上奔行如风,到了上来时的阶梯,那守门人依然倒在地上,兀自昏迷不醒。文渊不加理会,走下阶梯,回到石窟,沿原路走回。

    他本有默记来路,此时遇得岔路,便以剑刻壁,留下记号,以免分不清一个个相似的洞窟通道。

    也不知是地洞太过辽阔,还是皇陵派留守之人太少,文渊接连走过了八九个大石窟,居然未曾碰到一人。文渊在岩壁通道中发足疾奔,心下暗急:“再这么走下去,何时才能找到小茵跟师妹?”

    穿出通道,又是一个大石窟,窟中并无铜门,只有三条通路。文渊正要往西首洞道奔去,忽觉有些不对,停步回身,望向东首通道。但见荫暗的通路中全无光亮,只有前面一段受到石窟中油灯照明,稍显明亮。文渊大疑,心道:“何以这个通道没有安置油灯?”

    他走到东边洞道,向内一望,但见石壁上置有盏盏油灯,只是都没点着。文渊点燃火折子,照着油灯一看,只见一盏油灯上半截毁坏,灯中尚有灯油,显是被人打灭。走到下一盏油灯处,亦是如此。文渊灵光一闪,心道:“定是有人在此打斗,一路破坏了油灯。不知道是从这里一路打过去,还是从对面打了过来?且去探探。”当下凝神戒备,从洞道中一步步走过去。

    一路上油灯全部被人毁去,文渊凭着火折照明,倒也无碍。转过两个弯折后,身后石窟的灯火已全然照不到洞道中。过了洞道,眼前的石窟只有一条通道往前,也是全无灯光,一样给人破坏了。

    文渊身上只余下这一个火折子,一旦燃尽,自己身陷黑暗,便是危乎殆哉,不敢贸然探进,当下先将石窟中几盏油灯一一点燃,心道:“该在这里保留一些火光,以策万全。”

    他点完第三盏油灯,走往下一盏时,步过一处洞道前,忽然听得几声轻微声响远远传来。这声音似乎来自通道彼端,相距甚远,但是地底宁静,这些许异声还是传到了文渊耳中。

    文渊登时留上了神,心道:“这是什么声音?”这声音实在太远,文渊没能听清楚,当下缓步往洞道走去,一边小心观察前头是否有变,一边慢慢前行。

    走了数丈,那声响再次传来。这回文渊听得分明,乃是女子的哀鸣,夹杂着空洞的喘气。文渊一听,脑海中陡然嗡嗡乱响,这声音他熟悉之极,乃是小慕容的语气。

    听到小慕容这样的声音,文渊惊惧无已,不顾一切地往前狂奔,心中掠过一个不祥的预感:“难道……难道小茵被……”

    他飞快奔过洞道,眼前微现光亮,这个石窟却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下,几片碎布散在地上,一个体态纤弱的少女无力地坐在墙角,倚着石壁,双手掩着下身,衣裙都已被撕裂,肩头、胸脯、腰部,到处露出白皙的肌肤,汗水淋漓,俏丽的脸上泪痕宛然,双目紧闭,眼睫颤动,竭力压抑着口中声音,神情满是痛楚,对于文渊的来到似乎全然没有发觉。

    霎时之间,文渊整个人都呆住了,仿佛五雷轰顶,脑中再也无法思考,大声叫了出来:“小茵,小茵!”他冲了过去,将小慕容紧紧搂住,声音哽咽,说不出话来。

    小慕容一被他抱住,身子陡地一颤,勉力张开双眼,低声道:“你……你来啦……”说话之间,脸上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文渊用力抱紧小慕容,呜咽地道:“小茵,你……对不起……我……我来晚了……”说着说着,两行泪水滑下脸颊。

    小慕容低声道:“你……你哭什么嘛,我都没有哭,你……你……”一句话没能说完,又不自觉地呻吟一声,俏眉紧蹙,显得十分苦楚。文渊低声道:“是……唐非道?”小慕容一时无力说话,轻轻点了点头。

    文渊心神大乱,一时间心中对自己痛恨到了极点:“如果我来的早一些,小茵就不会受到这种污辱……唐非道……”想到“唐非道”三字,文渊陡然怒火中烧,满腔愤怒无处发泄,叫道:“小茵,我……我一定会把唐非道……把他杀了!”

    突然想到:“即使杀了唐非道,小茵还是遭遇了这样的不幸,那……那又能弥补什么?”想到这里,心绪悲恸混乱,只想大哭大叫一番。

    忽听小慕容轻声道:“不必啦,他就在那儿,已经死啦。”文渊呆了一呆,道:“什么?”小慕容微笑道:“我解决他啦,往你后面看啊。”文渊怔征地转过头去,就在自己进来的通道旁边,一个白衣男子趴倒在地,头发散乱,一动也不动。文渊道:“唐非道?”小慕容轻声笑道:“是啊。”

    文渊见她神情轻松,虽然说话中气虚弱,却不似心情悲苦,心中忽然闪过一道希望,叫道:“小茵,莫非你没事么?”小慕容微笑道:“我不是还好好的活在你眼前?”文渊大力摇头,道:“不,不是!我是说……你……你……你没被他……没被唐非道侵犯吗?”小慕容一怔,脸颊霎时染得通红,轻声嗔道:“你乱说什么?谁……谁跟你这样说啦?”

    此言一出,文渊一颗心好似从绝望深渊飞腾重生,大喜过望,欢声叫道:“真的?小茵,你……原来你当真没事!”激动之余,抱着小慕容的双手竟微微颤抖。小慕容微感错愕,但她聪明机敏,马上猜到了文渊的心思,不禁噗哧一笑,道:“你啊,你……你也太会操心了吧?我说你怎么一来就哭呢,原来是你自己胡思乱想。我没事,真的没事啦!”

    文渊满心欢喜,吻了小慕容几下,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看你这个样子,真的是吓坏了,什么都不会想了。”小慕容嫣然一笑,道:“只差一点,你就没有白哭了。虽然我现在没事,刚才可惊险的很。”文渊道:“石姑娘说这唐非道武功极高,你……你是如何收拾他的?”

    小慕容微笑道:“他死前打了我一掌,难受死了,现下没什么力气说话,你先帮我运运气。”文渊“啊”的一声,道:“伤势重么?觉得如何?”

    说着右手掌心按住她背后“灵台穴”,左手轻轻搭在她丹田上,默运玄功,助她畅通血气。

    过得片刻,小慕容精神稍复,笑道:“好多啦,就说给你听吧,免得你心里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文渊笑道:“既然知道你安然无恙,我是不会七上八下的了。石姑娘说,你独自一人把唐非道引开,却是如何经过?”

    【九十三】

    小慕容笑道:“啊,石姑娘她说了这么多啦?那么前面的事我倒省下口舌啦。”

    说着顿了一顿,道:“这唐非道当真厉害的很,我根本打不过他,短剑也被他弹指震断,华家妹子跟石姑娘她们已有敌人包围,只好一路逃。

    好在他轻功没比我高,他追不上我,我摆脱不了他。逃到外头那几个洞窟时,我突然想了个主意,一边跑,一边把油灯打灭。明着打我敌不过他,如果摸黑过招,倒还可能取巧。”

    文渊道:“你不熟附近地形,一片黑暗中,岂不是十分危险?”小慕容道:“我本是想如果不成,就趁黑偷偷溜走,不料跑到了这个死胡同,前面没路,跑也跑不掉,打又打不过……”正自说着,见到文渊神情紧张,不禁微笑道:“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文渊沉吟道:“这可当真为难。”

    小慕容道:“我跟他勉强拆了几招,趁机把这里的油灯也打灭了,都瞧不见对方,可是我还是逃不开。那时我想了个把戏,故意被他的掌

    力扫到,假装重伤不支,倒在地上,找机会反击。”

    文渊叫道:“小茵,你武功不如他,这不是太危险了么?”小慕容道:“我也没什么把握,只有听天由命啦。那唐非道也不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受了重创,点明了一盏灯来看,故意来对我毛手毛脚的。我看他有些试探意味,知道他还没相信,干脆演得像些,稍微挣扎一下,再哭一下,他就当真信啦。”说着伸伸舌头,笑道:“你见过我装哭,该想像得来罢?”

    文渊忍不住道:“小茵,你这可是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要是他点了你的穴道,那不是万事休矣?”小慕容笑道:“我看准了他是个大色鬼,决不会点我穴道的。”

    文渊奇道:“这是从何说起?”小慕容道:“一来他无遐想到,二来……”

    说着脸颊微红,道:“你说,我跟你做这事的时候,要是我动也不动,你不扫兴么?”

    文渊一怔,这才恍然,笑道:“可以想见。”

    小慕容道:“虽说我是使计,但要给他这样占便宜,可真是气死人了。这个唐非道粗暴得紧,把我的衣服扯得乱七八糟,还一直压在我身上。我瞧时机差不多了,就趁机踢了他一记。”文渊道:“唐非道内功深厚,这一脚真有用么?”小慕容一扬眉,笑道:“有用得很,我踢他下荫。”

    文渊“啊”的一声,道:“原来如此,这可就太狠了些。”小慕容道:“他自己起了歹念,我可不必对他手下留情。他那时正兴奋着,这招撩荫腿踢了下去,那一声惨叫可也吓了我一跳。”文渊向唐非道的尸身望了一眼,道:“难道这一踢便将他踢死了?”

    小慕容道:“也没那么容易,他中脚之后,只是哀嚎仰倒。我赶紧翻身起来,出指点他膻中穴,谁知道他突然反出一掌,打中了我的腰边。好在我那一指先行点中,他的后力不足,不然那一掌说不定会要了我的小命。”说话之间,脸上神情余悸犹存,轻轻拍了拍胸口。

    文渊听她说得轻松,却仍是听得提心吊胆,明知小慕容有惊无险,但是面临失身之危,如果这一击没有奏效,要面对的便是无情的蹂躏。眼见小慕容全身上下衣衫褴褛,更是心疼,轻轻抱住小慕容,柔声道:“小茵,都怪我没能好好保护你,让你身处险境……”

    一句话尚未说完,小慕容右手两指封在他嘴唇上,娇柔地轻轻微笑,说道:“我才不用你保护呢,你敢看不起‘大小慕容’么?”文渊在她指尖轻轻吻了一下,笑道:“不敢,不敢!”

    既已平安找到小慕容,文渊接着便想到华瑄,当下跟小慕容说起。小慕容听到韩熙和华瑄一路,登时皱眉,说道:“这可教人放心不下了。”文渊道:“韩师兄武功修为甚是高明,保护师妹应当不成问题。只是要救出任师叔,非得要大家聚在一起,同进同退,有谁落单都对行动不利。”

    小慕容叹道:“谁担心他武功够不够好啊?我只怕华家妹子心地太好,又没见过世面,怕要吃些亏呢。”文渊一怔,道:“却是为何?这我可不懂了。”小慕容在他额头上轻轻叩了下,笑道:“你们师兄妹两个一样没心机,当然不懂啦。别说啦,我们快去找人。”文渊虽觉莫名其妙,但是也不多问,和小慕容齐步去探寻其他通道,心中暗道:“小茵也真奇怪,总是对韩师兄有所不满,倒不知师妹又觉得如何?”

    当时石娘子等人在地宫后殿陷落机关,地洞之中,除了皇陵派门人,又有龙宫派、神驼帮诸人伏击,加上几名锦衣卫中的高手,迫得众人手忙脚乱。其时华瑄正与狻猊、趴夏两太子交手,又有一名锦衣卫在旁伺机攻上,眼见小慕容引走唐非道,却无暇跟上,在一片混乱的战阵中与石娘子等四女越离越远,到后来变成了自己一人身陷重围。

    她凭着八方风索招数凌厉,一时得以自保,却是不由自主的着急,心道:“我只有一个人,怎么跟这么多人斗?跟不上石姐姐她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

    正当处境凶险之时,韩熙仗剑冲至,逼退数敌,叫道:“华师妹,往通道走!”

    华瑄正没主意,见到韩熙来救,不假思索,便往身边最近的一个洞道中奔去。

    韩熙一边断后,一边跟上,到了洞道彼端,韩熙陡然朝通道中掷出一物。猛地里听得一声巨响,阵阵浓烟弥漫,尚在通道中的狻猊太子等人出其不意,个个类流满面,咳嗽不止。

    华瑄呆了一呆,道:“韩师兄,你这是……”韩熙已冲了过来,挽住她手臂,低声道:“只能挡他们一阵,快走!”华瑄身不由主,被他拉着朝另一通道中疾奔而过,全不停步,接连走了四五个石窟,所过的岔路繁杂,狻猊太子一众再难追上,这才缓下脚步。

    韩熙眼望四周,道:“眼下暂且是安全了。”华瑄定了定神,回头望向来处,只见洞道深长,所处石窟之中,通道共有四个,又有三面铜门,该往哪里走,当真全然没个头绪,心中不觉担心,心道:“跟慕容姐姐她们都失散了,该怎生是好?”

    韩熙见她脸色困惑,当即淡淡一笑,说道:“华师妹,不必怕,咱们一起走,去找石庄主她们。”华瑄点了点头,却难掩心中的不安,低声道:“我们得要小心点,这里……这里是地底,要是迷路了,那……那就糟了。”

    韩熙道:“有我在这里,华师妹尽管放心。”

    两人来回穿梭于石窟通道之中,偶尔遇见几名皇陵派、龙宫派、神驼帮的寻常角色,都被韩熙出手制伏。走了许久,周遭便是一个个石窟和洞穴通道,景色几无差别。华瑄走在韩熙身边,只觉走来走去,总像在原地打转,忍不住道:“韩师兄,我们好像真的迷路了。”

    韩熙瞧着她的脸,微笑道:“这里是皇帝陵墓的地下,现下走不出去,莫非是有鬼魂作祟么?”华瑄“啊”的一声,颇有惊恐之意。她年纪尚轻,稚气犹存,对于魂灵幽冥之事,本是有些畏惧。此时身在陵寝地下,四周空空洞洞,寂然无声,本就有些令人生惧,韩熙这一说,华瑄更觉周遭鬼气森森,寒意大增,慌忙说道:“韩师兄,你……你别乱说啊。”

    两人正在一条通道之中,忽然周遭渐暗,前头一盏油灯燃尽,火光熄灭,虽然尚有两盏油灯远远点燃,通道中却大为荫暗。华瑄不自觉地轻呼一声,刚刚才说到个“鬼”字,油灯便灭,心中不免有些害怕。韩熙笑道:“华师妹,你真会怕鬼吗?”华瑄嗫嚅地道:“不……不会……”

    不料话才说出,又是一盏油灯熄灭,紧接着第三盏、第四盏,剩余的油灯火光也是渐趋黯淡。韩熙皱眉道:“怎地这等凑巧,灯火都烧尽了?”华瑄急道:“韩师兄,我们得快点走……”

    最后一盏油灯随即灭了,只在片刻之间,通道中一片漆黑,全无半点光亮。

    这地洞极宽极广,皇陵派却无多少人会时常留在这里,自然不可能随时点着灯火。韩熙、华瑄二人所处之地,正是地洞中甚为偏远之处,皇陵派也不常步及,油灯并未添满,烧得久了,灯油耗尽,是以一一熄灭。

    地底下毫无光亮,两人登时身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华瑄一惊,伸手入怀,想找出火折点着,却没带火折火石,问道:“韩师兄,你有火折子吗?”韩熙说道:“没有。”

    身在不见天日的地底,失却光亮,华瑄焉能不怕,急道:“那……那该怎么办?韩师兄,我们必须想法子才行。”韩熙嗯了一声,并不答话。黑暗之中,也看不到他神情如何,是否担忧。

    华瑄努力思索一阵,道:“这个地洞这么大,其他地方或许还有灯火,我们慢慢往前走,小心探路,总会找到有火光之处。”她话说出口,韩熙却没回答。

    华瑄微微一怔,低声道:“韩师兄?”

    眼前全是不见尽头的黑,华瑄完全不知身旁情况如何,又不闻韩熙回应,心中紧张,声音更低,颤声道:“韩……韩师兄,你在这里吗?”

    忽听韩熙的声音自耳后响起,说道:“华师妹,我在。”华瑄一听,舒了口气,回身说道:“韩师兄,你别吓我啊……”一回身,正好碰到一物,撞到了韩熙身子。华瑄一慌,连忙退开一步,转过了身,低声道:“韩师兄,我们走罢?”

    她正要起步,突然两条手臂伸出,缓缓放在华瑄腰际。华瑄全没意料,被韩熙稍一使力,身子被他向后一拉,背部已靠在他身前。华瑄登时又羞又惊,低声叫道:“韩师兄!你……你别这样……”

    她羞急之下,连忙去推韩熙手臂,韩熙却紧紧从华瑄后面搂住了她的柳腰,轻声道:“华师妹……”将脸往她的一头乌云秀发轻轻磨娑,缓缓吐了口气。华瑄手上没使内力,这一下没拨开韩熙的手,更是羞得双颊绯红,不知所措,低声道:“放开我……韩师兄,你别闹了,我……我会生气喔!”

    【九十四】

    韩熙却依然搂着华瑄的腰,在她耳边轻轻吹气,低声说道:“华师妹,你要生气便生气罢。你让我抱一抱,亲一亲,就算你要我的命,我

    也是死而无憾。”说着手指抚动,往她胸腹之间慢慢摸去,缓缓搓弄,欲去还回,不停挑逗。

    华瑄惊羞之下,一个失神,不知不觉呻吟了一声,声音既无奈,又轻柔。韩熙低声道:“好可爱的声音……华师妹,真可爱啊……”手上越加恣意而为,往她酥胸下缘摸去。

    华瑄惊觉,登时羞不可抑,使劲挣开韩熙怀抱,退了几步,喘了口气,急叫道:“韩师兄,你别这样说,我已心有所属,你……你该知道啊。”韩熙道:“是文师弟,我自然看得出。”华瑄脸上微红,低声道:“那就是啦,韩师兄,你是正人君子,不该说这样的话,对我……对我……”她本要说出“调戏”二字,却觉得对韩熙未免有些不敬,不禁难以启齿,只是脸颊发热。

    韩熙叹道:“倘若没有文师弟在前,我也不会按耐不住。华师妹,我实在对你太过钟情,不能自拔。”他这样直述其情,华瑄呆了一呆,霎时羞得面红耳赤,明知黑暗之中,韩熙瞧不见自己神色,却仍然偏过了头,口中支支吾吾:“韩……韩……韩师兄你……你……我们才见面一天啊!”

    只听韩熙缓步走来,柔声道:“你或许昨天才见到我,我却在那之前便看过你了,再也无法忘怀。华师妹,在昨日之前,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与你再会。昨天夜里,我已下了决定,此生定要和你长相厮守。”

    华瑄心里慌乱,随着韩熙走近,她也不住后退,背心抵上了石壁,颤声道:“韩师兄,不行的,我……我……我只喜欢文师兄。韩师兄,我决不能跟你在一起。”韩熙一阵默然,缓缓地道:“话虽如此,只怕文师弟已然不在人世。”

    华瑄心底一惊,叫道:“韩师兄,你说什么?”韩熙叹了口气,说道:“龙驭清武功之高,举世罕逢敌手,单凭向师弟和文师弟二人之力,断非其敌。加上卫高辛、葛元当等人,更是凶险。龙驭清下手狠辣,一旦取胜,怎会放过他们?”

    这番话说得华瑄花容失色,眼前仿佛现出一幕文渊、向扬力尽而败,惨遭杀害的恐怖景象,不禁惊叫一声,叫道:“不会的!向师兄跟文师兄绝对不会有事,他们……他们能平安打退黄仲鬼,不会被龙驭清……他……他……”情急之下,几乎要哭了出来。韩熙却道:“龙驭清的厉害,岂是黄仲鬼能够比拟?文师弟功力更加不及……”

    忽听一声清脆的少女轻笑,远远说道:“不劳你操心了,他可还活得好端端地。”接着一道火光照来,通道中立现光明,两个人影飘然而至,正是文渊和小慕容到了。

    华瑄见到文渊,大喜过望,奔了过去,欢声大叫:“文师兄!”双手一伸,投在文渊怀里,紧紧抱住,叫道:“文师兄,你终于来了!”她正被韩熙说得提心吊胆,又惊又怕,此时看到文渊,登时由忧转喜,欣喜无限。

    文渊轻轻抚摸她的发际,笑道:“韩师兄在这里,别撒娇啦。”华瑄面上微热,心道:“文师兄没听到韩师兄先前说的话罢?”稍一站直,离开文渊胸膛,却仍是不胜爱恋地望着文渊,心中甜丝丝地,暗想:“虽然对不住韩师兄,可是我总只喜欢你。文师兄,你也只能喜欢我跟慕容姐姐、紫缘姐姐喔。”她跟紫缘、小慕容相处有如姊妹,既无心结,自然而然地将她们想到一起。

    韩熙见到华瑄对文渊如此亲匿,脸色微显僵硬,但随即平和,笑道:“文师弟果然好本事,能在跟龙驭清交手之余全身而退,当真了不起。”文渊忙道:“韩师兄过誉了,尚未救出任师叔,自然要先留得有用之身。”小慕容眨眨眼,笑道:“是啊,要是你真出了什么岔子,那些存心不良的贼人可就乐了,那怎么可以?”说着侧目向韩熙一望,笑道:“韩公子,你说是也不是?”

    韩熙若无其事,说道:“是啊,文师弟,皇陵派曾在你们和巾帼庄手里受过挫败,这地洞又是古怪甚多,你须得小心在意,别要中了他们的报复暗算。”小慕容瞄了韩熙一眼,心中暗暗咒骂:“你这王八蛋倒会演戏,本姑娘迟早拆穿你。”

    她跟文渊来到附近,只听到韩熙说着文渊或已遇险云云,之前和华瑄之间的对话并未听到,否则小慕容暗刺的言语定然不只于此。

    华瑄向文渊身后望去,说道:“向师兄呢?向师兄怎么不在?”文渊道:“师兄受了伤,正在调养伤势,不能来长陵地宫了。”华瑄一惊,连忙追问道:“向师兄受伤了?伤得重吗?”文渊微笑道:“被龙驭清反激出来的内劲震伤,虽然不轻,但是性命无虞。有咱们未来的师嫂在照顾着,师兄该当会快快复原的。”

    华瑄“哦”了一声,稍稍放心,笑道:“这就好啦。”

    文渊道:“好了,我们快去跟石姑娘她们会合,一起打到关着任师叔的大牢去。”华瑄喜道:“文师兄,你找到石姐姐她们了?”文渊笑道:“正等着我们呢。”

    在文渊领路下,四人一齐赶往石阶之上的地牢所在地。疾奔之际,华瑄不经意地瞥见韩熙一眼,只见他的眼光始终往自己这里投来,不禁心里一羞,加快脚步,跟在文渊身边,心中默默暗想:“韩师兄,对不起了,你武功高明,人品也好,世上的姑娘这么多,一定能和你相配的伴侣,可千万别再想我了,不然文师兄也会很困惑的。”她生性善良,对韩熙先前的举动虽然气恼,却也不是十分在意,只道他是情意过炽,一时不能克制,心中只盼他另寻良缘,别要害得文渊跟他身在同门,而起纠纷。

    文渊以韩熙身为师兄,甚是相敬,全没想到他对华瑄有所冀望,心中只想:“这地洞非是善地,大家都能平安无事,实乃大幸。趁着龙驭清未回,正是救出任师叔的大好时机。”只是华瑄等轻功有所不及,他便不能全力施为,脚下虽已极快,也只是七八分力,以免华瑄、小慕容跟不上。

    并不多时,四人已上了通往地牢的石阶,穿过长廊,来到巾帼庄四女与龙宫派大战的石室。只见石室中躺着二十来具龙宫弟子的尸体,却不见石娘子、紫缘等人。

    文渊停下脚步,怔了一怔,心道:“莫非石姑娘她们先去地牢了么?”

    却听小慕容笑道:“啊呀,龙宫派中有这样美的女弟子吗?”一边说,一边弯腰瞧着一个龙宫弟子的尸身。只听那人轻声而笑,居然坐了起来,说道:“茵妹眼光好厉害,真瞒不过你。”只见那人眉目如画,清秀端丽,乃是紫缘,只是换作了龙宫派中人的装束。

    只见众多“尸体”之中,另有四人一一起身,正是石娘子、凌云霞、蓝灵玉、杨小鹃四女,都穿着龙宫派的衣装。文渊一见,登时了然,笑道:“石姑娘,原来这便是你的应敌方法。”石娘子微笑道:“下下之策,倒还挺管用。本来倒在这里的龙宫派之人,还没这么多。”

    却原来文渊一走,石娘子便吩咐诸女换上死去的龙宫弟子身上的外衣,将尸体用自己的衣物稍加掩盖,听得有人来到,便伏地混在阵亡的龙宫派门人之中,只是不露出面貌。待得敌人走近,趁其毫无防备,立时翻身而起,将其除却。此法原是为了提防皇陵派守陵使,或是敖四海等武功高深之辈,以免蓝灵玉等久战无力,不易应付,是以借重奇袭之效。只是直至文渊带着韩熙、华瑄、小慕容回来,也只击杀了数名来回巡视的龙宫弟子,算得平安。杨小鹃亦已转醒。

    文渊见紫缘穿上男装,衣服显得有些宽大,腰间裤管处处皱褶,但总比先前只有少许遮掩的衣装好得多,只是她面貌太美,和这身男子装扮着实难以搭调,不禁低头微笑。

    紫缘见他暗笑,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嗔道:“怎么啦,有什么好笑?”

    文渊笑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过,这龙宫派门人穿来平平无奇的衣服,现下可觉得好看得紧。”紫缘脸上一热,微笑道:“你若喜欢,我就穿着。”

    凌云霞咳了一声,笑道:“文公子,现下可</P></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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