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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腾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十景(长篇小说)

第 20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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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渊笑道:“没什么。更多小说 ltxs520.com只是没想到过,这龙宫派门人穿来平平无奇的衣服,现下可觉得好看得紧。”紫缘脸上一热,微笑道:“你若喜欢,我就穿着。”

    凌云霞咳了一声,笑道:“文公子,现下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机。”文渊一阵尴尬,笑道:“是了,我们这就走罢。”

    众人走上回头路,到了分岔之处,走向左边的通道。这通道由石砖所叠砌,两侧通道几乎完全相同,走了一阵,眼前一宽,也是一个大石室,油灯中火光昏黄,不甚明亮。

    文渊等人穿过石室,继续前行,过了十来丈长的石道,尽头赫然是一道黑铁大门,门外却无一人。众人缓缓走近,只听得铮铮声响,几声琴音隐隐自门后传来。紫缘轻呼一声,极低极细地说道:“文公子,是你的琴啊!”

    文渊更是心惊,听这琴弦所发之声,确是文武七弦琴,不禁暗叫不妙:“糟之极矣,看来龙驭清已回来了。”心念一动,又是一凛:“龙驭清必然知道文武七弦琴是师门重宝,难道他竟在参悟琴中奥妙?”

    【九十五】

    那琴声只弹了数声,便即止歇,一个男子声音传出:“任师弟,你听得明白,这难道还不是文武七弦琴吗?”语音中颇有得意之情。文渊、石娘子等听出说话之人便是龙驭清,都不由得暗暗戒备。

    但听另一个男子哈哈大笑,声音响亮,极是粗豪。文渊一听,登时又喜又忧,耳听这正是任剑清的声音,相隔一门,便能会面,如何不喜?但是龙驭清已归,又不知门后尚有多少高手,却又十分可忧。

    龙驭清沉声道:“有什么好笑?”只听任剑清大声说道:“大师兄,你夺得了文武七弦琴,却又如何?这琴中的奥妙,你能领会得到么?老实告诉你,要从文武七弦琴上修练本门绝艺,当今武林,除了我跟文兄弟,只怕很难找出第三个人。”龙驭清哼了一声,并不作答。

    忽听一个年轻男子的口音道:“任师叔,你和爹毕竟是同门师兄弟,何必闹得水火不容?你把文武七弦琴的秘密说了出来,与爹尽弃前嫌,彼此重修旧好,岂不美哉?”任剑清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道:“小子,你不必花心思哄骗任某,这个谎撒的太不高明,别指望我上当。”

    文渊心道:“听这男的说话,便是那位骆姑娘口称少爷的人了,原来真是龙驭清的儿子。”思索之际,只听龙驭清冷冷地道:“我能不能找齐十景缎,你还管得着么?任师弟,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只要说出文武七弦琴的秘密,交出师父传下的十景缎,做师兄的顾及同门之情,从此不再为难你便是。”

    任剑清说道:“大师兄,我额头上这道剑疤,是你当年追杀我时划的,只要再深入几寸,此刻我早就一命呜呼。十几年来,你的同门之情我领教多了,大伤小伤总结起来,可以杀掉十个任剑清。反正你已经拿到了文武七弦琴,我这个师弟是生是死,你也不放在心上。十景缎我是不会交出来的,你有本事,自己去找了出来,也不必给我什么机会了。”

    龙驭清大怒,道:“好!你不说,要充硬汉,我就成全了你。”说着顿了一顿,门后悄然片刻,众人不明就里,都是惊疑不定。

    忽听龙驭清扬声吐气,显是运起了极高深的功诀,缓缓地道:“这‘寰宇神通’的威力,你该清楚的很,我要杀你,可以让你一掌而毙,也能让你辗转痛苦十余日。”任剑清笑道:“好极了,师父只传了我九转玄功,寰宇神通我承受不起,随你施为,我等死就是。”龙驭清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那十景缎我自有方法找得出,文武七弦琴也还有那文渊小子知道运用法门。你是那老贼的好徒弟,我就送你去跟他相会。”话声一止,便听任剑清发出一声长长的闷哼。

    文渊大惊失色,心知龙驭清恼怒之余,已决心痛下杀手,哪里还能按耐,一拍掌,猛然震开铁门,叫道:“龙驭清,看剑!”只一瞬之间,他纵身飞奔入房,长剑飞腾出鞘,去势疾如流星,快似闪电,直刺龙驭清后心。

    他这一下出手刻意扬声,正是故意要龙驭清发觉,有所迟疑,以免任剑清被他毙于掌下。果然龙驭清听得破门喝斥之声,心头一惊,暗道:“这小子竟然闯到了这里!外头的机关竟没拦下他?”他右掌才按上任剑清心口,文渊的长剑便已逼到身后咫尺,当下撤掌回扫,一股浑厚掌力广被六尺,坚同屏障,剑刃被压迫得弯曲欲折。文渊一声清啸,轻飘飘地一个跃身,长剑一圈一抖,柔劲激发,略化来力,退开数步。

    文渊既已闯入,华瑄、小慕容、石娘子等不落人后,纷纷抢入。众人一看,任剑清身子紧靠一面铁壁,双手平开,颈、手、腰、足均被半个铁环弧扣锁,完全动弹不得,双足却又悬空,这份苦楚更加难当。牢房中甚是宽广,却全无其他摆设,地为石砖铺设,四面却都是铁墙。龙驭清一掌逼退文渊,旁边数人纷纷呼喝,那青年首先上前,怒声喝道:“好大的狗胆,竟敢到皇陵派的地盘撒野!来者何人,快快报上名来!”

    文渊长剑一摆,眼光迅速望向房中众人,只见龙驭清身后尚有三人,一个是精瘦老头,白发苍苍,穿的是太监服色;一个青年男子,认得是神驼帮少帮主骆英峰;旁边站着的是一名相貌清秀的少女,年纪瞧来不过十七八岁,神情漠然,冷冷地看着文渊。文渊心道:“看她服饰,当是我和紫缘跟踪而来的那位骆姑娘。”

    那青年见他不答,更是怒气冲冲,正要发作,龙驭清已走上数步,冷冷地道:“好,想不到你们居然能通过重重机关,算是有些本事。哼哼,可是来到这里,你们依然是死路一条,又何必多此一举?”

    小慕容笑道:“重重机关?这就奇了,我们可没碰上什么厉害机关啊。那陷落的地板,倒是想通不过亦不可得。”龙驭清一听,甚是诧异,心道:“外头石砖通道布满暗箭毒气,脚步落得不对,便会触发,难道这些家伙竟然全数破解了?”他之所以放心亲自到京城捉拿向扬、文渊等人,除了有精密布置的诸多高手,也因为这暗器步道非同小可,任你武功通天,只要中了一枝毒箭,都是难逃一死。眼见文渊等人尽皆安好,似乎根本不知有暗器一事,心中大疑,暗道:“即使机关没能截下他们,现下既然送上门来,我便亲自出手,亦是相同。”

    想到此处,龙驭清脸上杀气大盛,双掌蕴劲,衣衫轻轻鼓动,随时便要出手。

    文渊视若无睹,大声叫道:“任师叔,你安好吗?”任剑清哈哈笑道:“这条命还在身上,自然好得很。我早说过,别叫我师叔,我听来可真不习惯。”说着笑容一敛,道:“文兄弟,石庄主,你们来到这等险恶之地,可不是闹着玩的,任剑清生也无益,死不足惜,何必冒险而来?”石娘子道:“任大侠重信好义,今日落难,巾帼庄岂能不救?”

    忽听那太监模样的老者咳嗽一声,缓缓地道:“石庄主古道热肠,令人佩服。龙掌门,你意下如何?”龙驭清道:“这群贼人擅闯长陵地宫,自然要请吴公公一并捉拿了。”

    石娘子望了那太监一眼,道:“这不是滇岭派的吴先生么?滇岭派竟也派人入了东厂?”吴公公摇摇头,说道:“石庄主此言差矣,老夫本来身在东厂,后来才拜了滇岭派白掌门为师。”文渊一听,心道:“滇岭派毒功诡谲难测,葛元当已甚是厉害,这老太监的武功却又如何?”他想到了先前紫缘不慎中毒,心中不敢大意,不觉往紫缘望了一眼,又全神贯注地提防。

    但听龙驭清道:“腾明,这是你华师叔的得意门生文渊,你们两人切磋切磋。”

    那青年龙腾明应道:“是!”大步上前,一振双袖,神情大显剽悍。

    文渊见他随意一站,自有一股堂皇气势,霸气凌人,心下微微一凛。只听龙腾明喝道:“姓文的,你别以为到了这儿,就算是了不起了!本少爷来教你见识本派正宗武学的威力,瞧仔细了!”双掌一前一后,两劲层叠,凝而不发,双掌之间突然爆出几声清脆细响。

    任剑清喝道:“文兄弟,小心在意,这是‘寰宇神通’!”文渊闻言一惊,心道:“任兄曾经说过,师父学遍了本门武功,其中也包括了

    ‘寰宇神通’,可却没传给我跟师兄,师妹武功未成,自然也没学到,师父却已过世。龙驭清将师兄和我一举震伤,那时所施展的内劲深沉奇幻,自然就是寰宇神通,原来他已经传给儿子了。”

    然而此时已无他思索的闲暇,龙腾明双掌陡然分开,五指似爪而非爪,十指虚拿,内劲疾窜周身经脉,便如一张拉满的强弓,蓄势待发。文渊见他不使兵刃,当下收回长剑,拱手道:“谨向请龙兄领教一二。”龙腾明嘿地一声,道:“等你领教完,便该死了!”说罢,脚下一起,大吼一声,猛地扑去,双掌刮起风雷厉响,威势骇人。

    文渊深悉九通雷掌的刚劲厉害,不欲硬拼,见他来得猛恶,正要运使柔劲化解,突然一道柔和之极的内力自身后传来,如暖风吹拂,温淳不烈,绕过了他的身子,迎向龙腾明双掌之力。龙腾明被这道劲力一挡,雷掌之力犹如深陷泥淖,顿时消解无踪。

    这一下龙腾明固然惊异之极,文渊也是一阵错愕,却听一个清朗的中年男声自身后响起,说道:“寰宇神通,包含万有,怎能如此拘于霸道?文贤侄,你该当记清楚了,日后开始修练之时,断断不可犯此谬误。”这声音只近在耳边,来人何时来到,文渊竟然全然不觉,一怔之下,回头望去

    【九十六】

    一望之下,但见身后之人年约四五十岁,身材高瘦,风采清雅,留着三绺长须,穿戴方巾长袍,便如一位世外高人,飘然有出尘之态。文渊一见,不由得心生敬仰。想起他称自己为“贤侄”,当下道:“是韩师伯么?”

    那人尚未回答,韩熙已走上前来,道:“爹!”那人点了点头,道:“熙儿,你先退下。”韩熙道:“是。”这几句对话之中,众人已明明白白知道,此人正是龙驭清同门四人之中,隐居多年的韩虚清。

    龙驭清面色铁青,冷冷地道:“韩师弟,你果然本领不小,竟然脱身了。”

    韩虚清淡然一笑,道:“机关纵然造得如何巧妙,毕竟由人所造,便也能由人破去。这地牢外面的机关暗器,小弟也顺手解了。”龙驭清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文渊心道:“听韩师伯这么说,他是被困在什么机关处,无怪乎我在地洞奔了大半天,始终没跟韩师伯碰上面。”正在想着,忽听韩虚清道:“大师兄,多年不见,你仍是对先师传物如此执着?”龙驭清道:“这十景缎,你也拿了一疋。韩师弟,你难道就不想一探其中奥秘?”

    韩虚清缓缓摇头,说道:“我们师兄弟四人,也不过十得其四。其余六疋,也不知下落何方。集齐十景缎,会惹起多少风波?大师兄,你为了巾帼庄一疋‘花港观鱼’,已然大动干戈,将来也必多肇祸端,师父在天之灵,焉得安慰?”

    文渊和华瑄听了韩虚清一番陈词,心中甚喜。他们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师伯一无所知,此时听他对龙驭清极是不以为然,都觉欣喜,都想:“韩师伯如此说话,一无所图,那么是跟龙驭清划清了界线,要对付龙驭清便多了一分力量。”

    任剑清哈哈大笑,说道:“韩师兄,十几二十年没见面了,你讲话依然跟从前一模一样。”韩虚清面露微笑,并不多说。龙驭清却大为光火,怒声喝道:“你们都来跟我作对,我又怕得什么?韩虚清,你在苍山gui缩二十年,我一直没去找你,现下你却来坏我大事。嘿嘿,难道你真不怕死吗?”话一说完,蓦地大喝一声,双掌霎时间凝聚了“寰宇神通”神功,掌路一开,气势浩瀚深广,直冲当先韩虚清、文渊二人。

    文渊但觉一圈圈真气绵密涌至,犹如深不见底的惊涛漩涡,竟尔稳不住身子,脚下一跌,被龙驭清双掌吸引过去。紫缘、华瑄、小慕容齐声惊呼之中,文渊更加惊骇,心道:“九通雷掌并无此招,又是寰宇神通的变化么?”心惊之际,自然运使相应功法,轻声喝啸,脚下一轻,两袖飞展,旋步登空。

    龙驭清这一招真力惊人,势欲吞噬万物,韩虚清本拟文渊接之不住,亦难寻后路可退,正要出手化解,不料文渊身形潇洒,这一跃一中,转折自如,好不巧妙,自龙驭清奇招之下轻易脱险,半空接连三个回旋,飘然着地。

    韩虚清随手一卸龙驭清掌力,退开几步,眼见文渊竟能安然避过这一招,大为惊奇,道:“文贤侄,你这身轻功,并非本门所传,是什么功夫?”文渊一个躬身,道:“这是‘鹤舞洞天’,侄儿初次动用,还请韩师伯多多指点。”

    此言出口,龙驭清大为惊怒,暗道:“这门‘鹤舞洞天’的轻身功夫,又与这小子先前所使不同,怎地这小子竟有恁多名堂?”韩虚清也甚感疑惑,不明所以。任剑清却大为惊喜,叫道:“好哇,文兄弟,你说这是‘鹤舞洞天’么?妙极妙极!世上竟有与琴曲同名的武功,我可真大开眼界了。”

    文渊与任剑清得以相识,实缘起于这曲“鹤舞洞天”,任剑清此时一呼,文渊便即笑道:“任师叔,你瞧这门功夫还使得吗?”任剑清大声叫道:“妙不可言!”又道:“又要我说一遍,别叫我师叔。”文渊微微一笑,心道:“此时跟任兄称兄道弟,那末跟韩师伯岂非平起平坐?这可不妥。”

    韩虚清解下腰间长剑,交给文渊,道:“文贤侄,先去救你任师叔。”

    文渊心道:“除了韩师伯,怕也没人挡得住龙驭清。”当下应道:“是!”

    一拔那剑,一道白光随之而出,却是柔不刺眼,深藏剑刃,剑锋似有流华转动。

    龙驭清望见那剑,脸色大为震惊,喝道:“好啊,你在云南这许多年,竟把那老贼封藏的“太乙剑”也找到了,这难道不算是贪图宝物吗?”韩虚清道不愠不火,说道:“师父在指南剑谱之中,便已点明了太乙剑的封藏之地,我将之寻出,乃是顺师父之遗命。”龙驭清哼了一声,双眼瞪大,猛地往文渊一望,喝道:“拿剑来!”右臂举起,掌力一吐,雷掌之力劈空击向文渊。

    韩虚清飘身迎去,挥掌接下,回身道:“文贤侄,这把剑削铁如泥,快快斩断你禁锢你任师叔的铁圈。”文渊大喜,道:“多谢韩师伯!”正要奔到任剑清身前,手臂连挥,剑光起落,内力催动神兵利器,只听“嗤嗤嗤”连声轻响,扣锁任剑清全身上下的铁环一一被太乙剑削断,落在地上,铿啷有声。龙驭清深知韩虚清武学精深,多年不见,更不知他进境如何,当下凝神盯视韩虚清,毫不分神,对文渊也就鞭长莫及。

    任剑清手足得获自由,长啸一声,翻了个身,笑道:“舒服多了!”脚下突然站立不住,摔倒在地。文渊大惊,连忙上前扶起,叫道:“任师叔,怎么啦?”

    任剑清挣扎起身,骂道:“四五天没东西下肚,饿得全身乏力,连我这双脚也站不住,真他妈的。”

    忽然一道劲风袭来,龙腾明飞身赶至,喝道:“小贼!”这一出手,乃是九通雷掌的正宗招数“疾雷动万物”,来势快极狠极,文渊正在关照任剑清,惊觉背后风声乍响,已然无法闪避,当下回身刺出一剑,尽显“指南剑”之要旨,全无花巧,一剑之中后劲绵密,太乙剑上银光浮动,直指龙腾明心口。

    倘若文渊空手应对,仓促之间,绝难抵挡“疾雷动万物”快如风雷的进击,但是手中三尺青锋,却替他争了招数上的先机。龙腾明掌力及于文渊之前,自身胸膛定会伤在太乙剑锋刃之下,指南剑又是稳重取胜,文渊纵然中掌,剑势未必便消,只怕自己反要惨遭穿心之祸,不禁骇然,当下掌力分拍左右,脚下一点,又已退开,一进一退之间,身手迅速矫捷,反应之快,与文渊可说不分轩轾。

    文渊笑道:“承让!”反手掷出太乙剑,准确射还给了韩虚清。韩虚清一手抄住,随意指向龙驭清。龙驭清见他摆出指南剑起手式,从心所欲,法度自然,心中暗哼,口里冷冷地道:“这指南剑你该练得熟极而流了,又有太乙剑在手,要是还死在我手上,可没有怨言了罢?”韩虚清淡淡地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顿了一顿,又道:“熙儿,你们护着任师叔出去罢。”韩熙道:“孩儿遵奉爹爹之意。”上前要去扶任剑清,却见任剑清挺身站起,笑道:“走路也不能走,那还得了?不用你们扶了。”回身向龙驭清道:“大师兄,现下我没力气跟你打,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着大步往门口走去。

    任剑清说话之时,韩虚清手中太乙剑依旧分毫不动,对正龙驭清中路,龙驭清若要阻拦,便要先斗上韩虚清,他自是心里有数,但要让任剑清悠然自得地离开,却如何不怒?双眼怒张,喝道:“我这长陵地宫,岂容你们来去自如?”左掌一提,寰宇神通功力循环奇经八脉,一掌正面拍向韩虚清。

    韩虚清挺剑相对,凭着太乙剑的无坚不摧,这一招指南剑威力更加惊世骇俗,旁人只见白芒倏闪,紧跟着崩然巨响,龙驭清的九通雷掌打在了空处,韩虚清手中剑锋也没刺在对手身上,一道道低沉的声响却在石室中缭绕不散,好似重重闷雷,又如狂风怒号,众人耳中无不隐隐生痛。两股深不可测的内力交相擦过,余威竟波及四方,一至于此,委实匪夷所思。

    龙驭清纵声大喝,怒目鼓气,一掌一掌击将出去,都是惊天动地的莫大神威。

    韩虚清身形游走,仗剑护身,太乙剑化作道道光屏,或横出、或直送、或斜行,原应招数简洁的指南剑竟然生出万般变化,却又不失沉稳,剑法开阖繁密无比,居然每一剑都是实招,剑风逼得四周冷气飕飕。

    文渊看得惊佩交加,心中不绝赞叹,暗道:“韩师伯剑术之精,神奇至此,当真举世无双。指南剑能使到这等地步,已非剑法原创所及。韩师伯钻研指南剑到了此等造诣,我可不及万一了。”

    他正看得出神,忽听紫缘在一边叫道:“文公子,快走啊!”文渊霍然惊觉,转身一看,任剑清、巾帼庄四女、韩熙等人都已退出门外,只紫缘神色急切,等在门口。文渊心道:“有韩师伯给我们掩护,龙驭清应当追不上来,正是脱身良机。宋有程颢言曰:‘志不可慢,时不可

    失’,此言断断不错。”当下朝韩虚清一躬身,道:“韩师伯,侄儿先走一步,必定护送任师叔平安离开。韩师伯,你千万小心,龙驭清居心险恶,不能久斗。”韩虚清手上剑招不缓,淡然笑道:“去罢,外头有人引路。”

    文渊牵了紫缘的手,飘步出门。龙腾明见父亲尚在激战,留在一旁照应,并不追赶。吴公公却紧跟而来,尖声尖气地道:“你们闯入皇陵禁地,想这么一走了之,东厂岂能坐视?要走不难,留下小命来。”骆英峰自知武功远不如文渊,不敢当真急追,那神驼帮的少女也使尽轻功身法追来,叫道:“文渊狗贼,有种的就别逃!”声音中充满愤恨之情。

    文渊微微一怔,回头一望,见那少女远远落后,身法寻常无奇,料想武功平平。吴公公的步法却灵活诡异之极,步伐跨出极小,每一步之间却踏得奇快,自己奔出一步,他便急赶了三四步,居然越追越近。

    众人冲过通道,下了阶梯,只见两名青衫男子立在前头,向韩熙拱手为礼,一人说道:“少爷,老爷已经破了这里最近的一道暗门,直通地上,请往这里。”

    韩熙喜道:“好极了,快快带路!”那汉子道:“遵命!”转身领着众人而走。

    文渊和紫缘此时也已跟上众人,后头吴公公一路窜下阶梯,步法之快,竟比文渊迅速逾倍,只这一段阶梯之差,便已追到了文渊背后,一掌软绵绵地拍了过来,显是满含荫劲。文渊身子一侧,飘然让开这招。吴公公咕地一笑,道:“小子身手果真不差。”

    小慕容和华瑄见文渊被吴公公缠上,一齐回奔。韩熙叫道:“华师妹,怎么了?”华瑄道:“我去帮文师兄!”韩熙皱起眉头,道:“这可要落后了,会找不到出路的。”华瑄急道:“我们先走,文师兄跟紫缘姐姐也跟不上啊!”韩熙轻轻顿脚,回身向领路的两人道:“先等一会儿。”众人便即停下。

    小慕容奔到紫缘身边,低声道:“先过来,让他应付。”紫缘点点头,轻声道:“文公子,要小心啊。”跟着小慕容往后退开。吴公公轻声道:“这么容易走了?”忽尔身形一晃,飞快绕过文渊,直向小慕容冲来。文渊心随意转,脚下方位奇幻无方,正是“庄周梦蝶”的神妙步法,吴公公未及霎一霎眼,文渊又已挡在他面前,心头一惊,倏然停步,小慕容和紫缘已好整以暇地远远退开,只听小慕容笑道:“容易极啦,有什么难?”

    吴公公一咧嘴,皮笑肉不笑地道:“很好,很好,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修为,不愧是英雄出少年。”说话之际,一阵脚步声急响而来,那骆姓姑娘也已追到,呼吸急促,额头微渗汗珠,似乎颇为吃力。她喘了口气,刷地拔出腰间一柄弯刀,叫道:“吴公公,这个人让我来杀!”

    众人见她身材挺秀,面容秀丽,脸上神情却满是恨意,咬牙切齿,无不愕然。

    文渊更是大感意外,被她瞪得莫名其妙,道:“姑娘何事如此愤慨?在下与姑娘无冤无仇,为何一出口就要取我性命?”

    那姑娘一横弯刀,叫道:“文渊,你听清楚了!我是神驼帮帮主骆天胜的女儿骆金铃。你跟向扬杀了我父亲,此仇不共戴天,我……我要你以死偿还!”也不知她是过于激动,还是另有它故,身子微微抖动,刀上寒光也闪烁不定。

    【九十七】

    骆金铃这番话一出口,文渊登时回想起那日在巾帼庄后山,自己从山崖冲下,出掌协助向扬震飞骆天胜,使他葬身万丈断崖,当下说道:“那时在下急于解师兄之危,并非有意要害了骆帮主性命。”想了一想,又叹了口气,说道:“虽说事出无奈,不过令尊确实是死在我们师兄弟两人手下。姑娘找我报仇,那也合情合理。唉,冤冤相报,何时方了?”

    骆金铃走上一步,脸怀仇视之色,低声道:“你终于认了吗?”手中弯刀霍然一劈,一道银光疾划文渊咽喉,一出手便是致命招数。文渊退了一步,避开刀路,单掌轻扬,一股柔和掌风扫出,冲在弯刀之上,骆金铃但觉虎口一热,已然握不住刀柄,“铿啷”一声,掉落在地。

    她一招失利,次招立出,右手掌倏地一翻,当先护身,左臂疾伸,一掌往文渊右胁打来。文渊挥臂一格,内劲发出,将骆金铃手掌震开。骆金铃但觉手臂一酸,反被文渊这一格的劲力激得内息紊乱,连忙收掌卸劲,微一定神,右掌紧跟着朝他肩头掠去。文渊顺势一卷衣袖,催动柔劲,又已挡回骆金铃掌力。骆金铃闷哼一声,接连退了两步,一口气提不上来,脸色苍白,险些跌倒。

    两招交过,文渊已试出骆金铃武功平常,与其父骆天胜相差甚远,决计伤不了自己。可是他格挡骆金铃掌力之际,却隐隐察觉她的内功之中,有一道浅浅的真气,与“九转玄功”同出一路,将他所发出的真力抵去了两三成。文渊心下大奇,寻思:“这位骆姑娘明明是神驼帮的,怎么会习得本门‘九转玄功’的功法?”

    若说拳掌刀剑,固然能够从旁观而学其架势招数,可是其中的内劲运行之法,却如何看得出来?骆金铃以神驼帮帮主之女,而练有“九转玄功”内功,实是大出文渊意料之外,心中暗想:“虽然修为尚浅,但的确是九转玄功,万万错不了,可她是怎么学来的?古人有云:‘不学自知,不问自晓,古今行事,未之有也’,实在令人费解。”

    正在他心生疑惑之时,忽觉身侧劲风微作,一人出掌劈来,正是吴公公忽施偷袭。这一掌所蕴含的内劲精深无比,跟骆金铃不可相提并论,文渊察觉,立时步法一变,先避其锋,右手运劲回拦,玄功透出,将吴公公逼退几步。

    吴公公一招不中,荫恻恻地笑了笑,突然起步奔行,步伐间距仍是极短,然而快速敏捷,四下游走,身形诡异,猛然一脚向文渊腰际踢来。文渊正欲闪避,伺机反击,不料吴公公左脚踢到半途,右脚紧跟着踢出,左脚势道未及尽头,便迅速转而踏地,脚招转变之快,直是出人意表。文渊一个疏忽,险些被这一脚踢中,但是“庄周梦蝶”身法幻异出奇,依然避了开去,得保无伤。

    吴公公嘿嘿而笑,右脚力尽而落时,左足又已飞起,招数交替更迭,紧凑无比,双腿连珠疾踢,招招荫狠,一脚落地之时,悄然无声,身形方位却已暗暗移开。旁人但见吴公公两条腿此起彼落,绝不曾同时在地,腿法繁密奇诡,着实厉害。文渊未曾见过如此武功,一时之间,被他攻了个手忙脚乱,不及回掌相攻,唯有先以绝佳轻功相避,察看他腿法精要所在。一时之间,旁人只见两个身影飞快来去回绕,模糊不清。

    任剑清叫道:“文兄弟,这是滇岭派‘连环百足’,他的杀着并非腿招,乃在手上!”文渊闻言一惊:“不错,他的腿法固然凌厉,可是以他武功,未必能够胜我,断无双手空闲、单凭脚踢便能致胜之理。”才想到这里,吴公公双手齐向文渊疾攻,虎口剧张,内劲迸发,来势犹如两只铁钳,直扑文渊咽喉,当真猛不可当。亏得石娘子及时点破,文渊吟啸一声,身子一旋,运使“鹤舞洞天”心法,飘然拔身而起,自两只手掌之间钻了出去,起腾身法毫无滞涩,犹如仙鹤翔于云表,极尽美妙。

    吴公公这一下“蜈蚣铁手”,原是他钻研多年的毒招,在“连环百足”的一轮快腿之下,骤然施展此招,令人防不胜防,只需双手十指搭上对方脖子,立时抓紧,不知多少英雄好汉因而断喉惨死。文渊居然躲过此招,吴公公大为惊怒,心道:“若非那任剑清提醒于他,此时这小子已该尸横就地,该死,该死!”

    文渊避过险招,半空俯腰折身,叫道:“吴公公,该轮到你接招了!”

    右手三指屈起,拇指食指合拢,凌空而下,迳点吴公公顶门“百会穴”。此时他居高临下,吴公公就算起飞脚去踢也难以伤他,当下侧头一避,翻掌挡架。

    他本以为文渊这一指过去,便该着地,岂知文渊体内真气一转,“鹤舞洞天”融合“御风行”,身体仿佛顿时轻了,尚未落地,一昂首,竟又翻身飘上数尺,身在空中,手上变招,指化为掌,斜劈吴公公左肩。

    吴公公压根儿没料到有世上此等奇异轻功,单见他半空重起身形,已是惊得瞠目结舌,来不及躲避文渊这一掌,慌忙中举臂一挡,右手臂接了这掌,臂骨顿时剧痛欲折,胸口真气也被冲得一团乱。文渊藉着这一掌之力,再上空中丈许,起落自如,他人望之无不惊叹,紫缘心中忽然浮现出苏轼“放鹤亭记”所述:“鹤飞去兮,西山之缺。高翔而下览兮,择所适。翻然敛翼,婉将集兮,忽何所见?矫然而复击”。

    这等腾空而连攻的武功,吴公公更加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胜骇异,气势登时大为挫败,加上文渊身不着地,“连环百足”无所施其技,更加全无还手余地。文渊得其所哉,飞身腾挪,轻巧灵动,掌指交错,绵绵无尽使将出来。

    任剑清一拍手,赞道:“好功夫,便是这么着!文兄弟,他踢你不着,你只管攻他肩膀手腕,这阉贼上路武功仅及于此,奈何不了你!”吴公公一听,更是惊惧,心中一慌,突然大叫一声,转身便跑。这一来背门大开,文渊顺势一掌打去,打中吴公公背后“陶道”“身柱”二穴,一翻身,站在地上。吴公公中掌之后,依然向前直奔,突然身子一抖,“噗”地喷出大口鲜血,大声咳嗽,脚下跌跌撞撞,扶墙站定,头也不回,一颤一颤地仓皇逃逸。

    文渊回头道:“任师叔,放过他吗?”任剑清道:“这老阉贼时日不多了,中了你这掌,只怕已然半死不活,放他一马罢,快快离开这鬼地方才是正经。”

    文渊笑道:“不错。”转头一看,骆金铃已捡起了弯刀,双唇紧闭,狠狠望着自己,却远远站开,微微发抖。

    文渊心知杀父这等深仇大恨,无可化解,也不想多加辩解,心道:“骆天胜虽算不得什么好人,毕竟也有妻儿子女。他落崖而亡,尸骨无存,这位骆姑娘如此悲愤,也是人之常情。”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感慨,方才对吴公公一战大胜之情登时淡了,朝骆金铃微一躬身,道:“骆姑娘,你想杀我以报父仇,在下无话可说,日后相见,你随时可前来复仇。”说着转身便走,随着众人赶路离开。

    骆金铃待在原地,自知武功非文渊之敌,杀父之仇却又是刻骨铭心之痛,一时心中茫然,竟然没有追赶。

    一行人随着韩家仆从在地道中左旋右绕,紫缘由文渊牵着,尽苞得上。

    任剑清虽然体力衰弱,但是他生来就是一副硬脾气,不住激发内力,仍是精神抖擞,健步如飞。紫缘未曾见过任剑清,此时见他蓬头乱发,满腮胡渣,衣衫破烂污秽,唯有一双眼睛烁然如星,神态刚猛,不禁暗暗微笑。

    她这浅浅一笑,任剑清已然察觉,转头道:“小泵娘,你笑什么?”紫缘见他如此机警,微微一怔,道:“也没什么,小女子曾听文公子说,任先生的琴艺十分高明……”任剑清道:“那便如何?”紫缘道:“小女子以为,任先生应是跟文公子一样,是位文质彬彬的男子,没有想到……”任剑清又打断紫缘话头,笑道:“没想到姓任的是个邋遢鬼,像个路边的臭叫化子?”

    紫缘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是觉得,任先生虽是不修边幅,可是气度磊落,视生死如浮云,小女子十分敬佩。刚刚又想到,文公子曾说任先生弹奏一曲,毁了一张琴,我当时还想像不出是怎生情景,今日得见任先生形相,突然觉得会有此事,却也合情合理,忍不住笑了一下,任先生切莫见怪。”

    任剑清放声大笑,道:“你这丫头说话倒直。”停了一下,朝文渊笑道:“文兄弟,你走的桃花运非同小可,上次见到你,已经有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小泵娘,这回又多了一个红粉知已。任某生平对女人敬而远之,你却一口气有了三个姑娘,却是如何?哈哈,啊炳哈!”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倒有四个人同时脸红,巾帼庄诸女莞尔而笑。小慕容在一旁道:“任前辈,你是长辈,怎么可以胡说八道欺负人?”任剑清笑道:“怎么是欺负人?文兄弟兼容并蓄,这是他的了不起,我可当真佩服。”

    说话之际,前头带路的两人停下脚步,欢声叫道:“到了,到了!”众人随之停步,只见是身处一个大石窟中,石窟只有一道铜门,以及来时通道一条。忽听身后一人说道:“怎地还在这儿?”一个人影飘然越众,正是韩虚清随后跟至,手中太乙剑沾着些许鲜血。韩熙道:“中途受了点阻碍。爹,你没受伤么?”

    韩虚清道:“不碍事。龙驭清受了轻伤,随后便会追来,快快离开。”

    领路的两人中,一人前去推开铜门,只见门后一级级青石阶梯,盘旋向上。

    众人拾级而上,走入了一条狭窄地道,极是幽暗。走了数丈,忽然听到上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

    韩虚清低声道:“上面有人,大家留神些。”众人凝神提防,继续向上攀行,不多时,只见一个穿着青袍的身影由暗处一步步走近。韩虚清朗声道:“阁下是哪一位?”那人嘿了一声,道:“你不认识我吗?”

    来人这一说话,蓝灵玉心中突地一跳,脸现惊惶。小慕容奔上前去,叫道:“大哥!”

    那人咦了一声,道:“小妹?”走到洞壁油灯火光所及之处,照出面容,来者却是慕容修。小慕容笑道:“大哥,你也来啦!可惜你来晚啰,我们大功告成,正要出去呢。”慕容修冷冷地道:“不晚,不晚!上面十几个皇陵派的守在这密道门口,杀得还算过瘾。”

    小慕容稍一低头,望见慕容修右手,登时大惊,叫道:“大哥,你……你的手指怎么了?”慕容修一举少了食指的右手,看了一看,放下手,道:“小事罢了,碰上了个厉害对头。”小慕容道:“是谁?是黄仲鬼吗?”慕容修面色一沉,道:“没黄仲鬼的本事,不过我可奈何不了他。”蓝灵玉听着,心中一乱,偏过了头,不与他目光接触。

    小慕容瞧着慕容修神情有异,言语中精神不若从前,心中暗暗奇怪。却听慕容修道:“文渊小子,你那师兄受伤不轻哪,等会儿到了上面,我带你去找他。”

    文渊一怔,道:“师兄现下不在京城吗?”慕容修嘿了一声,道:“在城外,旁边有个女娃照应他,死不了的。”说着哼了几声,道:“早知道你们现在便杀了出来,我大可不必操心,老远跑来这儿多费手脚。”小慕容笑道:“大哥,我可不用你操心吧?”慕容修横了她一眼,鼻子哼了口气。

    【九十八】

    当下慕容修与众人并了一路,沿着通道蜿蜒上行,走着走着,前面忽有一道凉风微微吹来。杨小鹃喜道:“到啦,有出口了!”

    只见前方洞顶微光清洒,柔色如水,照了一地朦胧光亮。众人大喜,纷纷自洞口穿出。一出地洞,晚风拂来,月在西天,已是深夜,四下寂静清旷,却是一处山野,洞口旁放着一块巨岩,想来本是关闭密道所用。从荫暗的地底回到地上,人人都是大感舒畅,心情为之一松。只有地上躺着多名尸体,乃是方才为慕容修所杀,这才半点也不愉快了。

    任剑清抬头向天,纵声大笑,朝空处打了几拳,踢了几脚,神情欢喜无比,叫道:“被关在地下这几天,真可闷得死人了!”他拳打脚踢一阵,舒了口气,向石娘子等一众抱拳行礼,道:“任剑清一介匹夫,得蒙各位前来相救,恩德无以回报,只有在此先谢过了。”石娘子道:“任大侠何必客气?敝庄老庄主在世之时,说起任大侠的仁义,时常感念在心,今日之事,乃敝庄份所当为。”

    韩虚清道:“这地方在天寿山之外,是皇陵派出入地宫的密道,离陵寝不远,皇陵派随时可能追到,必须速速离开,方算脱险。”文渊道:“韩师伯,现下该如何行止?”韩虚清道:“先往南边去,我已在一处安排了车马接应,与向师侄会合之后,再谋后定。”诸人之中,论到辈分声望,均以韩虚清最尊,此言一出,众人均无异议。只有慕容修哼了一声,却不言语。

    一行人加快脚步,一路越过山林郊野,迳往南行。韩氏父子在前领路,众人跟在后头。路上所经均是偏僻小径,荒草落叶,湮灭来路,龙驭清即使率众追击,也未必能分辨得清该往何处。走出二十来里,到了一处松树林中,只见五辆马车停在前头,几名车夫迎上前来,齐向韩虚清父子行礼。

    韩虚清向众车夫道:“附近如何?可有见到皇陵派的人走动?”一名车夫答道:“启禀老爷,四下一切安好。”韩虚清点点头,朝文渊道:“文贤侄,你便随这位慕容兄弟,将向师侄接过来。”文渊还未回答,却听小慕容说道:“不必啦,我跟大哥去好了。”文渊一怔,道:“还是我去罢。”

    小慕容笑了笑,凑在文渊耳边,轻声道:“我有事情要私下问问大哥,你留在这儿吧,我去就好。”文渊听了,微微一笑,道:“好罢。”

    小慕容走到慕容修身边,道:“大哥,走啰!”慕容修望了众人一眼,一回头,使开轻功疾奔而出。小慕容足下轻点,捷若飞鸟地跟随在后,两人旋即不见踪影。

    文渊心道:“慕容兄今日确是有些怪异,未有从前的疏狂之态。他的手指又是何人所伤?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厉害敌手,致使慕容兄狂态消沉?可是慕容兄明明说话中气充沛,并未身受内伤。高手过招,只受如此外伤,那是以兵刃交战所致,可慕容兄以右手持剑,敌人若斩他手握剑柄之处,又如何只伤一指?”

    他想了又想,不得其解,索性抛开不想,心道:“等小茵回来,问她便是。”

    一瞥眼间,见到蓝灵玉低着头,脸色苍白,神情徨惑,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说道:“蓝姑娘,你怎么了?”

    蓝灵玉身子微微一颤,微显慌张,强笑道:“只是有点累,没什么的。”心中却想:“他为什么又来了?他……他还想对我纠缠不清么?可是瞧他神情,似乎很是气闷,和以前不同。他自己断了食指,应当是有悔过之意,可是……可是……他这样的人,哪里会真正思过了?”

    却听韩虚清说道:“这一番辛苦下来,大家也都累了,都先歇一歇吧。”任剑清往林间草地上一坐,靠着一棵松树,翘起一只腿,笑道:“韩师兄,你的精心布置,倒是不错,来得及时,接应得当,可惜就没有几坛好酒、鸡鸭鱼肉,未免百密一疏。”韩虚清微笑道:“等明天一早到了前头镇上,随任师弟吃喝便是。”

    任剑清道:“等上一等,便不够痛快了。”说着伸伸懒腰,张口打了个哈欠。

    韩虚清正色道:“任师弟,你也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这么随随便便,没半点样子。”任剑清笑道:“韩师兄,你也该五十岁了,还不肯随随便便,那有什么人生趣味?”韩虚清摇了摇头,笑骂道:“不可教也!”

    石娘子、凌云霞等人或席地而坐,或四下闲步,藉以纾解情绪,稍事休息。

    华瑄走到文渊身边,拉拉文渊的袖子,低声道:“文师兄,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文渊道:“在这儿说不成么?”华瑄脸上微微一红,道:“给别人听不太好。”

    那边韩熙听见,说道:“华师妹,等会儿向师兄他们来到,便要动身,还是先别随意离开的好。”任剑清哈哈笑道:“人家小俩口要谈情说爱,你怎地去管了?”他这话说得甚响,文渊跟华瑄大为窘迫,作声不得。韩熙喉间咕地一声,不再说话,只是望着华瑄瞧去。

    文渊朝紫缘一看,只见紫缘微微一笑,说道:“文公子,你跟瑄妹去聊聊吧,我正想跟任先生谈一下琴曲。”任剑清眼睛一亮,道:“小泵娘,你会弹琴?”

    紫缘道:“多少懂一些,只是不如文公子了。”

    文渊笑道:“那我们先失陪一会儿了。”说着挽着华瑄的手,往松林另一头走去。

    两人走出数丈,华瑄回头看了看,轻声道:“文师兄,再走远一点。”

    文渊笑道:“什么大秘密,要离得这么远?”华瑄红着脸,低声道:“你别管嘛,去啦,走啦!”一边催促,一边推着文渊往前走。走到了松林另一端,见是一片草地,林木稀疏,明月照映,四下宁静平安。

    华瑄停下脚步,脸上表情犹豫不决,红晕上颊,轻轻一咬下唇,细声道:“文师兄!”文渊道:“怎么样?”

    华瑄神态忸怩,欲言又止,轻轻拨着手指,期期艾艾地道:“文师兄,我……我……我啊……”说来说去,却也只是几个“我”。文渊不禁微笑,说道:“师妹,别紧张啊。”

    华瑄嗯了一声,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文师兄,今天……在地宫里,你跟慕容姐姐找到我之前,我都跟韩师兄在一起。”文渊点了点头。华瑄双手相握,压低了头,轻声道:“我……我一直都想着你。”

    文渊轻轻抱住华瑄,笑道:“你就是要说这个么?”只见华瑄俏脸通红,道:“还没有完啊,我……我……不管是那时候,还是现在,或是以后,我都只会想你……你……文师兄,你一定要相信我喔。”说这话时,华瑄清澈的眼瞳中露出坚定的光彩,一张小脸却羞答答地,显得十分稚嫩。

    文渊心中一动,双臂搂紧,柔声道:“师妹,我当然相信啊。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华瑄面露喜色,轻声道:“好啦,我说完了。”

    文渊不禁好笑,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笑道:“你这个小丫头,真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特别对我说这些话?”华瑄颇觉害羞,低声道:“这可是很重要呢。”

    她心里所想的,其实是担心文渊如果知道韩熙对她有意,或会对她有所误会,是以先行表白一番。然则她全没交代前因后果,说这话如同多此一举,文渊听来也就莫名其妙。

    可是她想法虽是天真,文渊耳听华瑄诉说心怀的浓情密意,却也不由得心情鼓动,又吻了吻华瑄的樱唇。华瑄了却心事,正觉开心,更是主动回吻,发出几声“嗯、嗯”的柔腻声音。

    既已平安解救任剑清,文渊也是心情清爽,此时两人心生柔情,无事压抑,渐渐从站着变成坐着,从坐着变成横卧,手掌所抚摸的,也从衣服换作了肌肤。

    华瑄轻轻喘着气,道:“文师兄,不要……不要脱太多衣服啦……啊……我……我怕有人来……会……来不及穿……”文渊听了,灵机一动,轻声道:“师妹,你把裙子撩起来好了。”华瑄羞红着脸,躺在草地上,纤纤玉手执住长裙下摆,向上拉起,轻声道:“像这样子……是吗?”

    随着华瑄的手臂移动,长裙慢慢撩起,那双精致如细瓷的美腿也一分分展露在文渊眼前。在月光轻临之下,丰润而柔嫩的大腿更加晶莹剔透,几与月色相融为一,美得惑人之极。文渊不觉发出赞叹之声,柔声道:“好美啊。”

    短短一句话,华瑄已然芳心大喜,羞赧之色溢于言表,更是娇艳绝伦。

    文渊伸出手掌,抚摸着华瑄双腿柔肤,由外而内,缓缓揉动,到了下身仅有的衣裤之上,轻轻压按一下,登时有些湿湿凉凉的。华瑄大羞,颤抖着喘了口气,含糊地道:“那么快……已经……已经湿了啊?”文渊轻巧地褪下那挡路的亵裤,只见绛红色的私处晶光闪闪,湿润得不可收拾。文渊看得心旌摇动,轻声道:“师妹,我……我想尝一尝。”

    华瑄羞涩地道:“你……我本来就要给你啦……”说着只觉私处一凉,原来微风吹拂之下,潮湿的肌肤上顿时大感清凉,却也更增心中羞意。文渊道:“不是,师妹,我想……我想这样……”低下了头,将脸往华瑄股间探去。华瑄惊道:“文……文师兄,不要,那里不干净啦……啊、啊……嗯……”突觉下体一阵刺激,忍不住颤了颤身,呻吟出来,原来文渊正轻轻舔着那娇嫩精美的细缝。

    这一举动真要把华瑄的灵魂抛上天去,又是害羞,又是慌乱,失神地叫了几声,便已难以承受,俏眉微颤,朱唇难合,连串娇声漏了出来:“好……好奇怪……呼……啊啊……文师兄……啊!不要那样舔……嗯、嗯、啊呀!这……好丢人……哎、啊……”

    文渊也是初次品尝到女子的下身,心中的惊奇和紧张,可也不在华瑄之下。

    他以手拨开华瑄双腿,伸舌轻舐桃花源,撷取玉掖,只弄得华瑄又酥又痒,又是害臊,心头鹿撞之际,犹自暗思:“文师兄难道不会怕脏吗?可是……好舒服喔……”

    可是在文渊而言,华瑄全身上下都是圣洁无瑕,哪里有这等顾忌?他心中暗想:“师妹也曾用嘴对过我,这次调转过来,也不算什么。”

    只听华瑄娇喘连连,柳腰摆动,已经快将禁受不起,想要紧紧抱住文渊,可是文渊却又伏在她下身,如何能碰到他的身子?只觉私处一紧,“滋滋”几声传出,文渊正尝试着吸吮洞中清泉,啧啧有声,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受刹那间传遍华瑄娇躯,登时“啊”地叫了出来,一喘气,再也不能忍受,动手解开自己上身衣衫,搓揉酥胸,稍微舒缓亢奋之情。

    才解到衣襟半敞之时,文渊的右手却又摸到了华瑄臀上,稍加施力,似捏似推,柔软的香臀一陷下便又弹起,充分展示她青春的胴体何等诱人。文渊两面夹击,华瑄顿时坠入迷情,春声紊乱,连连呻吟:“文……文师兄……太……太过分了……啊……唔……啊啊……”她腰带未解,仅是将衣襟打开,已然迫不及待,急切地摸着薄衫之下的肌肤,叹声不止,迷迷糊糊地喘息着:“再……再这样子……唔、啊……我会……没办法……再做……啊……嗯、啊!我……受不了……了……啊……”

    华瑄确然受不了了,她失魂落魄地揉着自己的双乳,汗水淋漓而下,满身衣衫尽湿。文渊亦觉华瑄秘处泉涌不止,舔也来不及舔,已经到了情浓极处。耳听华瑄的娇声阵阵,文渊的下体也难以克制,早就整军待发,极欲大展神威一番。

    眼见时机成熟,文渊一抬头,轻声道:“师妹,我……我要去啰。”

    华瑄已被他引逗得满心盼望,就算文渊不说,她也打算忍住羞意直说了,此时听他先行出口,不禁轻呼一声,眼中如要滴出水来,只是望着文渊,便已经尽显自身情欲炽烈,难以描绘,一双小手却是急着去解文渊腰带,探着文渊阳物,轻轻握着,喘着气道:“好热喔……文师兄,赶快……我……我快要……嗯……啊……”

    文渊突然起身,扶着华瑄站起,卷起的长裙又垂了下来。华瑄正等他冲阵而入,哪料他有此举动,疑惑之下,轻声喘道:“文师兄,怎……怎么啦……”

    文渊在她双唇印上一吻,道:“就要开始啦。”将她拉到一株青松之下,转过她的身子,将她反压在树干上,从后面撩起了长裙。华瑄登时羞怯难言,隐隐有些不安,娇声喘着:“这样子……好奇怪……啊!”突然下体一阵力道贯入,文渊已经从她身后长驱直入,挺进了那片水乡泽国。华瑄出其不意,忍不住惊声呻吟,猛地抱紧树干,随即开始承受一波波猛烈的攻击。

    文渊从华瑄背面进攻,双手绕到娇躯之前,掌握住了两个浸满香汗的嫩乳,施以重重爱抚,感受快意之余,更加激烈挺腰,冲击得华瑄娇吟不绝于耳:“啊、啊、呃、嗯!文、文师兄……你、你……啊、啊……你好坏……我……唔唔……我还没……没……啊……准……准备……啊、啊!”她字字吐出,都已变成春情荡漾的音色,随着文渊一进一退起伏不定。

    更有甚者,华瑄的肌肤摩擦着松树干,另有一种刺激。倘若松树有知,感受到藕臂扶持、酥胸压迫、爱掖灌溉的情境,不知作何感想?然而华瑄是当真被文渊袭击得心神欢醉、魂不守舍了,只听她声声喘息中,夹杂着两人下身碰撞的声响,虽然文渊仅是解开裤带,华瑄的衣服也尽数穿在身上,不过半遮半掩,反而更加衬托她身段玲珑,引得文渊情炽一片,动作得更为明快,抽送之间,流泉飞溅,洒得树干斑斑水渍,草地点点露珠。

    华瑄竭力克制喘息,颤声叫道:“文师兄,文师兄……拜……拜托……抱住我……拜托!”文渊攻势正是如火如荼,心神放纵,听了华瑄的恳求言语,心中一荡,握住华瑄双腕,将她带离松树,一把将她纤腰揽住,狂吻她纤细的颈子,不胜爱怜,低声道:“当然好……师妹,我要紧紧抱住你……”华瑄嘤咛一声,尽力转回了头,双眼因兴奋而显得迷蒙朦胧,口中不停呼出娇息。

    没有松树支撑,两人立时一起倒在地上。文渊一翻两人身子,压在华瑄身上,下体的神兵依然以强悍的威势进击。华瑄的衣衫已然凌乱不堪,此时趴在草丛间,迎接文渊的重重力道,只摆布得她全无抗拒之力,肩颈、双乳、腰腹全在文渊双掌游走下,快感如潮涌至。

    松林之中,惟闻两人亲匿之声,文渊摆动越来越急,华瑄的呻吟也到了全然抑制不得的地步,文渊吻她的颈后,她便勉力斜身伸手,一手去抚摸他的头发,狂乱地呢喃着:“哈……啊……我……已经……不行……啊……”

    就在两人即将达到至高极乐之时,文渊忽然自身后架住华瑄两臂,身体一仰,将华瑄上半身稍稍架离地面。华瑄摇摇摆摆地扭动纤腰,三分哀怨、三分紧张地呻吟:“文师兄……文师兄!”

    同一时间,文渊下身冲出一道巨力,热腾腾的阳精直贯华瑄娇嫩的肉体,华瑄登时浑身滚烫,失声而叫:“啊、嗯啊、哈啊……!”俏目紧闭,粉红色的肌肤娇艳欲滴,楚腰如欲断折,整个人好似要融化一般。或许是先前激烈过了头,这一股热流爆发,注满华瑄玉体之余,又大量溢出,和着华瑄的充沛的蜜汁,将两人交合之处濡湿大片。

    文渊“哈”地释出一口气,缓缓向一旁翻开,以免压住华瑄,双手却仍紧紧环抱着她。华瑄的娇喘也自急促慢慢悠长,柔弱的呻吟余波荡漾,轻轻按在文渊的手背上,胸口犹自无法平息,缓缓起伏颤动。

    文渊低声道:“师妹,喜欢吗?”华瑄娇柔地嗯了一声,轻声道:“喜欢……”身子微微一扭,娇声道:“文师兄,你……你拔出来啦。”文渊微笑道:“在师妹的身体里,很舒服呢。”华瑄一羞,一张脸直红到了耳根,低声道:

    “可是……我……我好想抱你。”文渊笑了一笑,说道:“好。”

    两人下身缓缓分离,几道细丝仍然相连难舍。华瑄轻喘一声,转过身来,投在文渊怀里,小小的手掌摩娑他的背脊,脸蛋倚在胸前,阖上眼睛,露出满足的笑容。文渊轻轻拍着华瑄的肩头,一手托起她的脸颊,两人不胜缠绵地轻轻啜吻,心中一片甜蜜,享受着激情之后的余味。

    【九十九】

    正在两人温存之际,忽听几声轻笑自林间传了过来。文渊和华瑄听见,都是大为窘迫,同时坐了起来。华?</P></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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